桃花

小区的花开了，又是一年。看桃艳莺飞，听孩子们在旁边吵闹，顿觉天气舒活了。最起初带出春意的是一进门口那株高大的毛桃树。一天从北京回来，时间比较早，太阳还没有落山，路过那里仔细瞅过去，远远的透出火柴头那么一点红，满树的，无声的等待那阵春风的引燃。于是我跟爸爸说，天气是暖和了，桃花都要开了。他将信将疑的停顿了下说，老家还不行呢，最少比这边差20天的节气。第三天是个星期天，我特意抱着女儿越过灰突突的冬青走到树下，果然那花蕾已经是点了鲜红，吐了出来了，在青黑干枯的枝上跃然醒目，像一位老人沧桑的手牵着那蹒跚走路的孙儿，令人爱怜。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了，又是一个星期天，得空能在小区里走走，发现楼下那棵半大的桃树满树珍珠，大的嫩白水灵，小的淡绿青涩，又有不大不小的越发有姿色，只是没有一朵是大的开，都是那么含蓄。记得第一年看到它时，已是半闭半开了，一枝枝从稍到末的有序排列着。喜爱之余拍了照片分享到朋友圈，有同事问我，这是桃花还是杏花？我说我也不确定，一般桃花是红的，杏花是白的，看样子不像杏花，可颜色也不似桃花，等结了果实再看看就知道了。话这么说了，但还是忘记结果实时来看看了，直到去年夏秋之际，才注意到，它原来是一棵桃树，有桃树细长的叶子，果实虽然有一点点像杏的样子，但有桃的毛绒外表，果核有桃核的纹理，确实是小桃。小桃子太小了，一枚枚像似鸽子蛋，几乎是没有果肉的，就一层薄皮包着一颗桃核，那桃核倒是不错，圆润光滑，纹理美观。也难怪，这么清雅的桃花怎么能不结出如此的果实呢。

记得看过一个电视，说的是梅花的事，在园内梅花盛开的时节，家里有人会到园内折取几枝插入花瓶里摆到桌子上。我觉得这也是一件有趣的事，能这么亲切的看到花开花落，也能给生硬的屋里带来一些生气，让人心情好。但故事的转折是有一株开的最好的白梅是不可以去折的，因为它寄托着一个人的情思——仅属于一个人。

桃花拿来插到花瓶里也不亚于梅花，我跟朋友说，桃花可以在即将开放时插到花瓶里，摆在桌子上，它会在屋子里开放的，很有趣。朋友说是吗！我却笑着说，是的，只是在北京不可以，路边的桃花是不可以折取的。在我的老家，在桃杏花开的时节，漫山遍野，远远的山洼里白的像一片云雾，粉红的像一团烟霞，孩子们就是从那不见人影的山坡上抱着或是扛着桃杏花走过原野，进入村庄里的，然后就在不太明亮的屋子里，一个插满桃花的玻璃瓶子摆在了漆红木柜子上……

我接着解释说，在农村折些花木完全是可以的，在那里这些都是烧火做饭的柴火，只要你不怕辛劳山上的柴你随便砍。这也许跟城市里小心翼翼的观赏花木有些背道而驰，一时间我却想起了晴雯撕扇子的情节。故事起因是因晴雯不小心跌坏了宝玉的扇子，而后起了一场不小的冲突，待宝玉消了气又安慰晴雯说了一席物尽其用的话，大意就是物品东西本来就是拿来用的，让人高兴的，只要喜欢想怎么着用就怎么着用，只是不拿来生气就好。于是晴雯说我就爱撕扇子，宝玉递上自己的扇子，随着撕扇子的嗤嗤声，大家都轻松的笑了。晴雯的任性直率，宝玉的随心所欲，自然流露的都是真性情，也就是痛快一番，尽兴一回。看是一件小事，却不是轻易可以做到的，这需要一份富有，不仅是物质的富有，也要性情的富有，因而这一幕在红楼梦中也被人所乐道。说到底还是惦记起村子里满山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