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就给自己贴上了独身主义的标签,我认为大学里是不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情的,也许是初中情窦初开时经历分手给自己留下了阴影。三年了,我见证了室友和她男朋友的若干次分分合合,也和闺蜜在下课的路上窃语偶遇的帅哥,而真的如愿以偿,我没对任何人动情,也没一个追求本小姐的,有时竟还会感到失落,我就算是女汉子,可当真没几分姿色?
“大三,是你们面临选择的一年,是考研,是出国,还是找工作,是时候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出路了。”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在哪场讲座上听到哪位讲师讲的这么一句话,大三的我,刚刚还在校外小吃街和朋友山吃海喝过后的我,现在脑海里竟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大一下学期院里选了四十个人重组一个班级,我是其中之一,班级里高手云集,我们所学相比以往更加专业和精细,大四一年都是外出实习,就业机会更多,也就没什么太多可忧虑的,然而一个人经过校园小湖边,看到一对对小情侣还是难免多想。
脚下踏着石板小路,四周乌漆抹黑,女汉子的外表难掩软妹子的心,想起以前听过的数楼梯撞鬼的故事,心里却还不由自主地数起了脚下的石板。可是,我还没数完却头皮一紧,从校门口到我实验室所在教学楼应该是沿着湖边,先经过石板路再是情侣聚集地……但现在我尽管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依旧只能看见脚下的石板路以及身边的一棵老树。我心开始慌起来,我加快步伐,可依旧景无二致,额头上都急出了汗。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我。
“你……救命。”我几近说不出话,略带哭腔。
“别说话,闭上眼睛,跟着我走。”他是我同班同学,不熟,其实,大家平日都埋头学习,交流甚少,班级学习氛围浓重,可总觉得缺了点人情味。
我就这样被他牵着,闭着双眼,把自己的方向交由他领导,扑通扑通的心跳是因为此刻惊魂还是那股暖意,也没空细想了。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走了一小段路,我们已站在实验楼下了,他松开了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撞鬼了?”我心有余悸。
他一副镇静的模样,杵在那不说话。
“你是不是知道?跟我说说,放心,我保证不传出去。”
“不需要你保证。”他出手快如闪电,点了我额头一下,顿时一切都空荡荡的了。
“昨晚莫名的累。”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室友开始起哄,满脸的坏笑:“昨晚你都干了些什么啊?嘿嘿。”
“就和以前学生会部门的朋友去小吃街疯去了。”
“还有呢?”
“后来去实验室敲了会代码。”
“还有呢?”室友的语气越发诡异。
“没啦。”我感到莫名其妙。
“别不好意思啦,我们几个都知道了,昨晚是不是和我们班那谁约会去了?”室友一副要严刑逼供的样子。
“啊?谁说的,没有的事好吗。”
室友叽里呱啦,硬说有人看到我和班上那位男生牵手湖边漫步,我去,我只好拿出独身主义标签大做文章,为自己洗白。
下午上课,教室里的气氛尴尬的很,几个自称知情的人不时地看看我,又看看他。我不明所以,而他专心听课,一如往常的安静,仔细瞧瞧貌似比往常多了些帅气。
最后一节课结束,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他走近我,说了大学里第一次让我面红耳赤的话:“晚上九点,我在实验楼下等你,一定要来。”然后就独留我一个人内心波澜四起。
晚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回了趟寝室就来到实验室,他没来自习,我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赴约,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波涛汹涌。
九点,九点,九点……
我起身,慢慢走下楼,看到他已在那等我了。
“来了啊,跟我走。”他衣着依旧,表情轻松。
“去哪?”我知道眼前的路是去往湖边,还是问了一句。
他没回答,走在我前面,我在后面跟着。到湖边一个长凳旁,他示意一起坐下来。一直沉默着,突然我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老古董式的怀表,冒出了一句:“还有四分钟。”
“什么?”
“九点零九,我必须帮你渡劫。”
“什么渡劫?”我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
“你自己看吧,可别害怕。”他伸出食指在我额间点了一下,顿时一幕幕映入眼帘。这个月我三次出去聚餐逛街,晚上一个人经过湖边都被摄魂了一般,绕着一棵老树转圈圈。每次,都是他出现将我牵到实验楼下,然后……
“我那是帮你封起记忆,不想让你害怕,也是不想引起恐慌。”
我点点头,又深感惊愕:“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在回顾我封起的记忆这段时间里,你的精神世界在我这是完全暴露的。”我的三观已被完全颠覆。
“时间不多,我大概跟你说一下。前面那棵树下有阴灵,借树吸收日月精华,修得一只眼睛,每到深夜便看过往之人,当然看得最多的就是情侣们的分分合合,就也想感受人间情事,然后你被看上了。那几次若不是我把你救出来,你就魂魄出窍,常伴其左右了。”
他又看了一眼怀表,我发现表盘里什么都没有,或者说是一片模糊,然后见他拿出一只白蜡烛点了放在了我们俩之间:“蜡烛熄灭之前我们都还是有机会的。”
“熄灭了呢?”
“那就没机会了呗。别问那么多,你现在可以走过去了,我暂时不能现身,只能跟着你。”
“你是要我把它引出来?”
“要不然呢?它看上的是你。快,今天要是不解决,之后会很麻烦,马上就是九点零九了。”
要不是看手机确定时间无误,我都觉得他是个神经病,可内心却因他在而感到安全。我一步一回首,缓缓向那颗树靠了过去,渐行渐远,等再回头,一片混沌,我站在那不动,看着眼前这棵树,我想它一定也在看着我。突然,树干上像开了道口子,透出一束光,我还没看清,一只手挡在了我的眼前。
“它来了,请闭眼。”可我却做不到,他便将我身子转了过去,我看到了朦胧之外有一点暖色光亮,是烛火,身体就慢慢恢复了知觉,眼睛自然而然就合上了。“无论如何也别回头。”我点了头,耳朵努力着不想漏掉一丝风吹草动。
“收手吧。”他开了口,“你这么做只会怨念不止。”
我听不到什么回复。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这又是何苦,只为了得到一副躯壳,还是为了得到一缕哀魂?”
“不是,只是同学,就算不是同学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这是道。你也是修行者,只是你道还浅,悟不透此中所以。”
“忍受孤独,那是修道者的必修课。”
“何来的不公?人神鬼魔妖佛,各司其职,各归其位,我等又何尝没有过福祸因缘?你只是个阴灵,在此可看水木年华,可享鸟语花香,可修道,更可庇护一方水土,现却为非作歹,逆天而行,岂不是自毁前程?”
“我知你善根依在,先前几次想必你也能体会,我并不想让你伏法。不过你有错在先,仍需积德相抵。”
“我可以考虑。”
全程我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说话声,却总感觉一股很强大的气场笼罩着周围一切。
“我们可以走了。”他凑到我耳边呢喃,“睁开眼睛吧。”
我没动静,他便补充道:“放心,没事了。”
“你,你能不能,牵我回去?”我鼓起勇气说出了大学里第一句让自己面红耳赤的话。
少顷的安静,一阵微风吹过,我的手似曾相识地被牵了起来。
过去了这么久,我最难忘的还是那天晚上的结尾。
他牵着我走过石板路,我闭着眼,闻到花草的芬芳,闻到湖水的微腥,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听到他问我为何还特地换套衣服,听到我尴尬地支吾着解释。
我问他对话另一方所讲的内容,他说让我自己去推理。最后在实验楼下,他向我抬起手,被我一把握住:“别封掉我的记忆可以么?”
他看着我恳切的目光,很轻松就摆脱了我的双手,我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然而并没有发生我所想的。他撩起我披肩的头发,拿下了一片缠在其中的枯叶。
“我不封。”他笑了,月光下的脸庞清秀无邪得像孩子。
一个月后,他带了只小乌龟到实验室,龟壳上纹理如同老树的年轮,漂亮得不得了,因为他比较忙,所以多是交由我照料。晚上一起散步,他带我来到那棵树下,我就问起了当时那支蜡烛到底用来干啥的,他说如若情况紧急,可以让我一个人循着那烛火走出迷障,还说那天他渡的不仅仅是我,也是阴灵,他说这样四全其美。我就好奇哪来的“四全”,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渡了你,渡了它,解了你的心结。”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有呢?”
“我牵着你走吧。”
我笑了,离校之际,被这样一个神神秘秘的人给揭了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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