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

我推开房门，屋内坐着一名黑发黑眸的男子。他随意地坐在桌前，桌子上的香炉内点了香，茶水还在冒着热气。我谨慎地看着他，反手把门关上。

“你是谁？”我慢慢朝他走过去，手中暗暗聚力。男子把玩着一枚令牌，上面刻着一只九尾白狐。

“我是谁不重要。”他瞥了我一眼，又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现在的你，根本打不过我。”我松开手掌，拿起椅子坐在他对面。男子翘起腿，把令牌扔在了桌上。

“这是你的，还你。”

我拿过令牌，一股寒意从令牌上传来，上面白狐的眼睛亮了一下，发出诡异的蓝色光芒。男子看了看令牌，又看了看我，起身就要离开。

“喂！你来我这就是为了给我这个令牌？这个令牌不是我的。”我叫住他，把令牌塞到他手里。他轻轻笑了一下，不再言语，径自离去。

“真是个怪家伙。”我看着他的背影耸了耸肩，转过身后才发现那枚令牌居然安安静静地躺在桌子上。我走过去再次拿起令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就随意地把它扔在了一边。那时的我，根本没有想到，这块令牌会使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是一只妖，守着一间小木屋。至于我是什么妖、叫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甚至都忘了为什么要守在这个小木屋，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不能离开。山上的妖精们都叫我小妖，能来到小木屋的，没有一个是人类。我总觉得我忘记了好多东西，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在这间小木屋生活将近一千年，尽管我一直在努力修炼，可我的修为还是不见起色。我去找了山上的老树妖，老树妖也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千年来，我认识的妖要么修为精进修炼成仙，要么在渡劫时没撑住魂飞魄散，只有我还在原地打转。

我把男子刚刚点燃的香熄灭，我不太喜欢那个气味，这香是我从一个旧箱子中翻出来的，上一次我点了一小块，结果屋子里一百年都充满了那个气味。听说这香是南海鲛人取巨鲸精血所致，也怪不得闻起来总有一丝淡不可察的腥气。这间小木屋里有许多东西都有着强力的禁制，凭我的法力只能打开几个小箱子，但是里面的东西却都是世间罕有。上一次有个猪精想打开个大点的箱子，结果直接被禁制之力反噬，魂飞魄散。从那以后我便不敢再打那箱子的主意。

在山上跑了一大圈，我大大咧咧地躺在了床上，就在我刚要睡着时，一个狐狸头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猛地坐起，拍了拍脑袋，一定是太累了，连幻觉都有了。下床洗了洗脸，我再次入睡，可那个该死的狐狸头又出现了。

“烦死了，哪来的狐狸啊？”我从床上坐起，突然想到了什么:“狐狸……”我急忙把男子留下的令牌拿来，上面的狐狸九尾白身，好像正在注视着我。令牌似乎是由玉制成，但是却异常冰冷。我把令牌对着阳光，上面的白狐眼中蓝色光芒大盛，把我笼罩了进去。我睁开眼睛时，四周是一片黑暗，前方隐隐有光亮。我慢慢走过去，那是个如祭坛一般的东西，在祭坛的中央，一只白色的狐狸浮在空中，狐狸的周围不时闪出细小的雷电，整个祭坛都被寒霜覆盖。我走上前去，原本安静躺着的狐狸突然站起，直直地盯着我。我急忙往后退了退，那个狐狸朝我飞来，瞬间进入了我的体内。一时间，雷电与寒霜在我体内大肆破坏着，我跪倒在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不知过了多久，雷电与寒霜的力量似乎融合在了一起，在我体内慢慢流转。我坐在地上，握了握拳头，细小的雷电传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祭坛猛然碎裂，一个光团从祭坛底部飞了出来，停在了我面前。我伸出手掌，在我刚刚碰到光团时，一些画面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光团牢牢吸住。越来越多的画面传来，我头痛欲裂，再次失去意识。那些画面在我昏迷时一幅接着一幅而来，一些事情，也从此拉开序幕。

天地初开之时，在极寒之地，有天狐降世。天狐，顺天而生，可借天地万物之力为己用，也是与生俱来的王。初生的天狐异常虚弱，他一直在沉睡。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当他再次醒来，这片天地早已不是当初荒芜的模样。他所在的雪峰常年被冰雪笼罩，强大无比的结界使得雪峰在经历了无尽岁月后仍是当初的模样。天狐醒来时，结界破裂，能量波及三界。天帝亲临，天狐看着眼前穿着金袍的男人，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我知道你已经沉睡了许久，你是与这片天地相同的存在，即便是我，也无法杀死你。”天狐瞥了他一眼，并未理会他。

“但是你足以改变这片天地，你会使三界失衡，所以，我希望，你能成为妖王。如此一来便可以将你对三界的影响降到最小，而且，你来做妖王，合情合理。”

天狐抬头看了天帝一眼，说:“我对妖王没兴趣，也对你所说的干扰三界没兴趣。我是天狐，你是天帝，你管你的天地，我有我的事情。”天帝默然，他看了看眼前的天狐，叹气离去。看着满地的冰霜，天狐喃喃自语:“我的名字，叫冰灵。”

天狐苏醒的消息很快传开，雪峰原本就是妖族领地，天狐，自然被当成了妖王。天狐离开雪峰，他第一次见到了其他的妖。山顶是一群和他相似的九尾狐，妖族现在以狐族为尊。他走近那群九尾狐，最终停在了族长风玉的面前。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和风玉对视了一会儿，天狐就转身回了雪峰。从此以后，但凡狐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风玉都会前往雪峰和天狐商讨，不过更多时候天狐只是淡淡地回应，并不发表什么意见。谁都没想到，最先与天狐熟络起来的，是狐族的一只猫妖。

墨岚是狐族中的“异类”，他被大长老救下后，便一直生活在狐族，近千年的时间让他融入了狐族，如今的墨岚，是族长风玉的左膀右臂。平日里能去雪峰的人不多，那天天狐正在修炼，一只黑猫慢悠悠地跃到他面前。天狐睁开眼睛，墨岚随意地躺在一旁的石头上。

“你是谁？”天狐开口，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墨岚翻了个身，看着他说:“墨岚。你呢？你不会没有名字吧？”

天狐看了一眼还在飘落的雪花，说:“冰灵。”墨岚点点头，扔给他一个玉壶。看着地上的玉壶，天狐皱了皱眉，问:“这是什么？”

墨岚笑了笑说:“你尝尝就知道了。”

天狐半信半疑地打开，一股奇怪的味道传来。他喝了一口，却被呛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东西？”他把玉壶扔在一旁，墨岚接过玉壶，晃了晃，里面传来液体流动的声音。

“哈哈，这东西，叫酒，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天狐撇了撇嘴，不再搭理墨岚，继续修炼，墨岚也是哈哈一笑，转身下山。

两人的交集由此开始，墨岚会时不时地来雪峰，天狐也慢慢习惯了这只黑猫。“喂，你怎么从来不笑啊？”墨岚从石头上起来看着冰灵。

冰灵看了看墨岚，问:“为什么要笑？”

墨岚白了他一眼，接着说:“有个地方你应该去看看。”

天狐不解地问:“还有比这里的极寒之力更纯净的地方？”

墨岚摇了摇头:“那里没有极寒之力，连灵气都很稀少，但是在那里你会得到许多东西。”说着墨岚转身离开，天狐叫住他:“你说的是哪里啊？”墨岚没有回头，答道:“人间。”

三天后墨岚再来，已找不到冰灵的踪影。“这狐狸不会真跑去人间了吧？”墨岚喝了一口拿来的酒，慢悠悠地下了山。此刻的冰灵已身处人间，他把自己的气息和力量隐藏起来，变成普通人的模样在人间四处游历，他这一走，就是三百年。三百年的人间生活的确教会了他许多，他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也懂得了，怎么去爱。

那日他走在繁华的都城中，一个女子被一大群护卫簇拥着走来，冰灵看向女子，正与她四目相对。女子悄声和身边的护卫说道:“找几个人跟着他。”冰灵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朝城外走去。

“出来吧。”

冰灵淡淡的声音传来，几个护卫慢慢显出了身影。“小子，跟我们走吧。”为首的男子很是轻狂，冰灵嗤笑一声，瞬间靠近几人，一时间尸体倒地声四起。冰灵收起尾巴，正要离开，却把目光放在了不远处草丛里。仔细看去，草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抖动着。

“出来。”

天狐慢慢走过去，一个小女孩从草丛中探出头来。天狐的眉头皱了一下，问:“你是妖？”小女孩点了点头，许是被刚刚那一幕吓到了，小女孩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是被驱赶出来的，他们说，我的父母是叛徒，还说、还说要杀了我。我是偷偷逃出来的。”

冰灵问她:“你叫什么？”看着眼前柔弱的小女孩，冰灵收起了杀心。

“我叫灵沐。”

“灵沐……“冰灵思索着，“你以后跟着我吧。”

她像是怀疑似的，问：“你不吃我？你真的愿意带我走吗？我身体不好，又什么都不会……”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冰灵笑道：“我还怕你泄露我的秘密呢。”听到冰灵的话，她连忙点头：“好啊好啊，大哥哥你叫什么啊？”

“冰灵。”

“冰灵？好奇怪的名字啊。”

“……”

她的身体的确很虚弱，经常生病，又不能找人间的大夫来诊治，冰灵只好用自己的法力来帮她治疗。时间过得很快，冰灵带着她在人间游历了将近百年。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女孩，每次带她出去，她都会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的确，这世间再没有女子能比得上她的美。而这时，冰灵总会拉着她离开。她笑嘻嘻地问：“冰灵你干嘛拉我走啊？还怕别人把我抢走啊？”冰灵沉默不语，只是拉着她一直走。她不知道，她已经被树妖一族的人盯上了，不过由于冰灵的原因，他们才迟迟没有动手。

“灵沐，跟我回家吧。”冰灵说。她收起了往日调皮的样子，走到冰灵面前问:“你真的愿意带我走吗？”一如当初的小女孩模样。

冰灵关上房门，在门外设下结界，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说：“出来吧。”他取出了剑，这是他来到人间，第一次用剑。树妖们也不再躲躲藏藏，与冰灵相对。

“哼，我们树妖一族的事，怎么会轮的着你狐妖来管？把那个叛徒余孽交出来！”

冰灵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剑光乍现，留下一具尸体。

“你不要太过分了！”为首的树妖怒道。

“呵，叛徒余孽？我这可没有什么叛徒余孽，你们走吧，我不想脏了我的剑。”冰灵转过身就要回房。

“天狐还真是威风啊！”

一股强大的气息袭来，冰灵目光骤缩，转身以剑相迎。

“哼，青玄，族人糊涂也就算了，难道连你这族长也不明是非吗？灵沐的事我早已查明，她父母乃是被人陷害，这一点你这族长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你又要来赶尽杀绝，你还有什么资格做树妖一族的族长！”

“哈哈哈，真是可笑，我族早已证实灵沐的父母就是叛徒，今日不论你如何辩解，我也要带那丫头回去。冰灵，我念你在狐妖一族地位特殊，才屡次收手，可你却执意要阻拦我，那就怪不得我了！”

冰灵看着青玄，并未说话。那一日，冰灵和青玄大战，青玄受伤退走。“哼，冰灵，你好自为之吧！”

青玄走了，冰灵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屋子，哈哈大笑，里面，灵沐还在熟睡。

“冰灵你怎么了！”

看到冰灵身上的伤，灵沐惊呼。冰灵笑了笑，“没事，我说过，要带你回家的。”灵沐吐了吐舌头，带冰灵去门外的悬崖边。

“冰灵，你的家在哪啊？”灵沐两手托着腮，转头问道。

“雪山。”冰灵看着远处那连绵的山脉，答道。

“雪山？那里漂亮吗？”

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为什么，冰灵心中总觉得不安。狐妖的直觉一向很准，可是此刻，他却选择了忽视这份直觉。

灵沐是突然消失的，冰灵发狂一般寻找，找遍了周围的所有地方，仍然没有看到灵沐的身影。冰灵失魂落魄地回到悬崖，他的心中像是有什么被撕裂，疼痛感是那么清晰。他踏上了寻找灵沐的旅途。他前往树妖一族，却被拒之门外。

“青玄！灵沐是不是被你带走了？”

青玄并未现身，冷冷的声音传来：“她不在我这。”

冰灵叹了口气，转身离去。那件放置许久的斗篷再次被披上，他走过山川河海，走过盛街深巷，走过古村荒原，却迟迟没有她的消息。冰灵自己也没想到，这一找，又是百年。

那日，他正在酒馆独酌，人间的酒远远比不上墨岚的酒。一阵喧闹声传来。感到传来的妖气，冰灵放下酒壶，起身走出门外。是她！看到她那一刻，冰灵突然感觉有温热自脸上滑落。她的身后，一批人马正紧紧追赶着。她看到了冰灵，脚步更急，却还是被后面的追兵给抓住了。

“哈哈，让你还跑！把你这妖女抓回去，大人一定会好好赏赐我们。”说完，竟把一柄闪着黯淡金光的刀刺入灵沐体内。

冰灵招手，剑冲破窗户飞来。他执剑一步步地走向灵沐。

“退下！官府抓人，不想死就赶快走！”

冰灵对他的话置之不理。旁边的人想冲向冰灵，却连他的身都近不了。他走到灵沐身边，伸手抚摸着她的脸:“你怎么这么傻？”

她的伤口还在流血，冰灵皱起眉头，树妖一族生命力旺盛，恢复能力强大，一般的兵器根本无法把她伤成这样。灵沐露出了笑容，她的笑还是这么美，世间的所有景色在这一刻都黯然失色。

“还能再见到你，真好。只是，我不能和你一起、一起回家了。”她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冰灵疯狂地给她输送着法力，而她却并无好转的迹象。

“冰灵，谢谢你，不要白费力气了，被这金刀刺中的妖，都必死无疑。我希望，我还能和你一起去看雪山，不过，已经不可能了。”

她的生命流逝地越来越快，冰灵知道已无力回天，却还是机械地输送着法力。他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灵沐，第一次，吻了她。

“金刀又如何？我一定可以救活你。”

此刻，他再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天地变色，雷声滚滚，那是他第一次，运用自己强大得可怕的力量。风暴平息，地面上什么也没留下。

他带着灵沐回到树妖一族，只有这里，才有让灵沐复活的方法。

“冰灵，你觉得我会把族中的宝物给一个……不相干的妖用吗？”青玄叹了口气。

冰灵想也不想地说:“我可以换，拿我的力量来换。”

青玄看着他良久，说道：“希望你不会后悔。即使她活了过来，你们之间的一切她都会忘记，甚至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还要换吗？”

冰灵抬起头，一声“换”异常清晰地传入青玄耳中。青玄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跟我来吧。”

青玄带着冰灵走向圣池，那里，生长着圣树，而冰灵需要的正是圣树的果实。青玄突然说道:“冰灵，当初我去抓灵沐，也是被逼无奈……”

“我知道。”

青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这果子，数千年来只结了这两颗，而换它的代价，是你千年的修为，抽取力量的痛苦远超你的想象。”

冰灵把灵沐放在圣池，青玄指引着一些树枝进入他的身体，他的力量在迅速消退。

“冰灵，值得吗？”

冰灵笑了笑:“值得。”

冰灵带着种子回到了雪山，把种子种在了门前。这种子即是灵沐，千年后方可化形。他看着种子，笑道：“我们的故事，延续了千年，我以为，我会永远远离红尘，我以为，我永远不会爱上一个人。可是你告诉我，我错了。我等着你，等着千年后，为你披上嫁衣。”

“跑了几百年，还知道回来啊？”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冰灵转过身，笑着看向墨岚。“看样子你在人间学到了不少啊。”墨岚仍旧一副悠闲的样子。

“三百年了，族里怎么样了？”

冰灵坐在他身边，看到他眼中现出一抹悲痛。他缓缓开口:“风玉，死了。”

冰灵有些愕然，风玉修为不低，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死去。墨岚狠狠地朝地上锤了一下，石头猛然碎裂。他拿起碎裂的石块，说:“在你离开以后，虎族不知从哪知道了你不在雪峰，便发动战争，风玉率领族人抵挡，为了救族人，他被虎王千烈击中……后来大长老开启了护族法阵，重创了虎王，狐族才得以幸存下来。”

他摇了摇头，说:“这三百年发生的事太多了，正好你回来了，陪我去一趟猫族，有些事要了断了。”

冰灵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他顿了一下，说:“我并不是大长老从野兽口中救下的，我本是猫族皇子，后来猫族内乱，我的父亲就把我托付给了大长老，以此来躲避追杀。”

冰灵点了点头，问:“所以你是要回去争夺王位？”

他站起身，朝远处看了看。“我对王位没兴趣，但是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冰灵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吧，事情解决后回来喝酒。”

墨岚诧异地看着他，问:“现在？”

“是啊，又不是什么大事。”

墨岚一时语塞，耸了耸肩，带冰灵去了猫族。猫族的族长名为影，他正坐在偌大的宫殿里。

“啪！”

他手中的古卷突然碎裂开来，他目光微眯，冰灵慢慢走进大殿。

“天狐大人，不知有何指教？”他站起身，手中已经握了剑。

“指教谈不上，只是，要来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墨岚从冰灵的身后走出，气势完全爆发，正视着影。

“你是……那个逃跑的皇子？”

冰灵挥了挥手，说:“别废话了，把王位让出来，还能留你全尸。”

影嗤笑一声:“没想到天狐这么狂妄。你真以为无人与你匹敌吗？”

天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一股寒意从他体内爆发，墨岚被寒气震得连连后退，而刚刚还在说话的影，瞬间变成了冰雕。

“好了，解决了。”

冰灵拍了拍手，墨岚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问:“你到底达到了什么境界啊？”冰灵笑而不答。影死后，墨岚并没有留下做王，而是和冰灵一起回到了雪峰。

“痛快，如今大仇已报，我也可以无牵无挂了，哈哈哈！”

墨岚和冰灵二人在雪峰酣饮，一股强大的气息突然笼罩了雪峰。墨岚站起身，紧张地看着四周，冰灵却是头也不抬。

“天狐，你可知道你救的，是逆天而生的无心之木？”

天帝的身影显现，墨岚退在一旁，冰灵扭头:“说吧，你要干嘛？”

天帝答道:“这无心之木逆天而生，本就不该存在，但你用圣果替她续命，她在化形时会有天劫降临，到时她将魂飞魄散。除非你替她受了天劫，但纵然是你，也要魂魄分离，至于什么时候可以重新做回天狐，我也不知道。”

听完天帝的话，墨岚瞳孔微缩，天狐摆了摆手，朝身后的墨岚说道:“把他们都叫来吧，这次，要你们帮我忙了。”

墨岚点点头，不一会儿，冥、玄陌、炎炽都来了。他看了看天帝，说:“来吧。”

他们四人远远退开，天帝结出法印，万道天雷击向冰灵的身体。冰灵昏倒在地，他的灵魂与身体分离开来，冥急忙上前收取冰灵的一缕灵魂，其他的灵魂则幻化成了一具新的身体。墨岚慢慢走过去收起冰灵的内丹，炎炽则拿走了冰灵的剑，玄陌带走了冰灵的本体。

雪峰上的那颗种子，发芽了。

画面终止，我慢慢转醒。阳光有些刺眼，我慢慢从地上坐起来，手边还放着那块令牌。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捡起令牌放在桌上。刚刚的那些画面清晰异常，而且留在了我的脑海里。屋内仍旧飘着鲛人烛的气息，我突然想起来，这鲛人烛还有一个名字——还魂香。老树妖曾无意提起过，这鲛人烛可以使失去记忆的人找回记忆，也能使鬼魂重返人间。

“那个男子……是墨岚！”

我想起那个男子的面容，与画面里的墨岚一模一样。我走到桌前，墨岚用过的茶杯里覆着一层寒霜。我慢慢闭上眼睛，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天空中传来雷声，我的眉心出现了一个狐狸图案，令牌飞入我的身体，狐狸图案消失不见。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喃喃地说:“原来，我就是天狐。”

屋子里那些箱子的禁制突然消失，我关上房门，慢慢接受这一切。当初我为了灵沐受了天劫，不过由于身体只是由魂魄化成，所以不管我怎么修炼，修为都不可能提升。这间房子里放着的，都是我的东西，他们为了唤醒我，真是煞费苦心。我看了看眼前这再熟悉不过的房子，突然笑了笑。妖界广为流传的天狐，居然是一个修为底下的小妖。

消失了千年，不知道妖族怎么样了。我看了看妖族的方向，叹了口气，我欠他们的，太多了。感受到从小木屋传来的能量波动，和我熟识的妖精们都迅速前来，看到我平安无事后，那只灰色的兔子问我:“小妖，你这怎么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以后，我的名字不是小妖了。”

灰色兔子看了看我，问:“不叫小妖？那我们叫你什么？”

我淡然出口:“冰灵。”

他们面面相觑，老树妖也赶来，他说:“你怎么敢用天狐的名字？这要是被妖族那几个知道了，你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我摇了摇头，他们几个到底干了什么啊？老树妖有些恼怒，说:“不管你修为如何，你的命只有一条，妖族那几个家伙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就不听呢？他们最反感的就是有人碰雪峰上的树和有人用天狐的名字了。”

“树？您说，雪峰上有树？”

听到老树妖的话，我激动起来，天帝没有骗我，灵沐真的还活着，只是这都千年了，她应该化形了啊。

老树妖点点头说:“在雪峰上有一株桃树，任何触碰那株桃树的人都会被妖界的那几位追杀，无人能够幸免。”

一股暖流自我心底流出，即便是过了千年，他们还是为我的事尽心尽力。

“树妖前辈，您就不用担心了，我肯定不会有事的。”我走上前去，一名男子正朝小木屋走来。男子的气息很是强大，老树妖急忙把我护在身后，说:“千万别说你叫冰灵，你就是小妖。”

墨岚看了看我，眼中似乎有些失落，说:“还是失败了啊，算了。”

他朝着木屋走去，我跟在他后面，身后老树妖他们紧张地看着我。墨岚在屋中转了转，而后看向在门口站着的我，问:“令牌呢？”

我假装不知道，说:“令牌？什么令牌？”

墨岚看了看我，说:“你不是说令牌不是你的吗？还给我。”

我倚着门答道:“哪有人给了东西还要回去的？”

墨岚有些无语，再次在屋中翻找起来。

“等等，这些禁制……你怎么破除的？”

墨岚拿着一个玉杯，突然注意到了一旁的箱子，注视着我问道。

我朝他走过去，随意地打开了一个箱子，笑着说:“墨岚，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