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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阳关(四十二)

生在阳关(四十二)

作者: 李成斌文苑 | 来源:发表于2024-04-27 12:01 被阅读0次

  渥洼池边有一片泉眼,因长着一攒 柳树,人称柳树泉。柳树根下泉眼纵横交错土质疏松,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躺在泉水之上,靠着树枝支撑成了一株株卧柳,在泉水边沿 上有一株格外高大挺直的大柳树,伟岸异常,卓而不群与其它,没人知道它是何人何年何时所栽,有人说是风吹来的种子天生的。阳关人世代相传,说是薛仁贵当年征西,到了阳关粮草将罄,再难向西穿越戈壁到达遥远的西域天山,于是就脚䟡这棵大柳树,张开双臂,暴发神力,拉满铁弓,嗖嗖嗖三箭,射穿庙湾窟窿山,飞向西域,三支袖箭凌空呼啸飞过天山南北广袤的大地,像三根神柱深深地嵌入东天山,南天山,北天山三支主脉,宣示大唐帝国的主权神威,震慑住了一众西域天山南北的邦国,使西域三十六国归附于大唐帝国,于是神州四处有了薛仁贵三箭定天山的神话,阳关的这棵古老的大柳树,自然被阳关人有声有色说进了这一伟大传奇之中,与龙首山庙湾的窟窿山成为了一方有力的佐证。

  阳关人筑坝的热情空前高涨,出钱的出力的,妇女老人箪食壶浆,送来了现蒸的大花卷夹条子肉,工地上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运送石料土方的车辆络绎不绝,打夯的哟喝声此起彼伏。庄稼汉自然有得是气力,刘老四一张七斤半的大铁铣,一铣铲下去就是一个坑,一铣倒下来就是一座小山,谁要不服,就来比试。刘老四一口气能甩三十个连铣子,把个比的人挣得口冒白气,十几铣后就再也端不动了,只能认输,于是阳关有了:“刘老四的铣七斤半,兴工坝上耍连铣,一顿吃地二升米,坝上的汉子不能比。”

  这刘老四的确生的一表人才,身高七尺有余,虎背蜂腰,天生膂力,红润的脸膛下一双长眉风眼,一幅隆鼻粉唇,发如浓墨,臂如长猿,天生的干练结做,在阳关这方土地上就是三国中的吕布一样存在,最不服有人比他能,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干活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手,可喝酒闹事,抱打不平,也生出许多无由事端。刘老四总在人前自夸打人有三绝招,一招黑虎掏心,二招双风贯耳,三招旱地拨葱,把个对手扔出甩倒,掼他个不伤也残。

    这刘老四人长得精神,便容易招来花蝶游凤,传出一溜花絮,传到他女人的耳朵里,女人听了气不过,揪着不放,得到的就是刘老四的一顿毒打,这媳妇也是个犟人,偏要指桑骂槐把个风骚的狐狸精骂得最最难听才能解恨,于是就又是一阵毒打,打到走不成路,可骂得还要骂,打得还要打,娘家人看不过,劝离了分开过,可刘老四的媳妇死活不肯,说要耗死他个刘老四,让那狐狸精如不了愿,有人劝刘老四,既然过不到一起何苦呢,不若休了,各自轻生过活,可刘老四一听凤眼圆睁,轮起碗大的拳头,骂人家拆散他的婚姻。终于在一次毒打后,刘老四的妻舅哥帶了几个自家兄弟,在风高夜黑的夜晚,乘刘老二喝醉后,谎称母亲生病,把妹子骗回娘家,兄弟几个爬墙穿户摸进刘老四家,把个烂醉如泥的刘老四按在炕上一顿收拾,奈何好汉难抵四手,刘老四虽然神勇,可也架不住众人的一顿生猛恶气拳脚。第二天躺在炕上头肿得像只肿头沙弥,浑身瘀血青块,没有一处好肉。

  娘家拦着刘老四的媳妇不让回来,刘老四躺在炕上,动弹不得,连口水也喝不上,疼得死去活来。到了第三天娘家兄弟扭不过,才放刘老四的媳妇回了家。刘老四的媳妇看到被人打得半死的男人,问刘老四是谁下得死手,要去报官,刘老四只说,晚上起夜碰在了门边上,再无二话,女人在门口骂了几声打人的坏怂遭雷Ji电劈,不得好死的狠话,便回屋端屎倒尿侍侯男人了,整整一个月刘老四才能下地干活,自此刘老四两口了架还在吵,刘老四也照样打老婆,但下手不再那么狠了,拍打几下吓一吓,女人也心领神会吵骂的声音明显低了几度,骂骚狐狸精上床的话也没有了。骂仗打架似乎变成了他们最直接的一种构通方式和单调生活中的调味剂,就这样在不间断的打骂中第二年秋天两口子生出了第一个娃。

  修坝先修闸,有了放水的闸口,截住的水流从闸口排出,才能不断加筑坝高。阳关笔直粗实的青白杨树正好可做闸口的立桩,侧墙枕木,横木,而水底闸口需要一根耐水浸泡特别粗大的龙囗镇水木。夏丰镐一眼就看中了柳树泉边上的那棵又粗又直的大柳树,他要把这根巨木镶在闸口的前舌压住水流,成为一块镇水木,于是他派褚永禄带人去砍那棵树,褚永禄的老婆听说要他男人去砍神树,吓了个半死,横躺在炕上口吐白沫,昏迷中,一副神秘古老苍桑的男人声腔,从她的口中传出,她说自己是沟沿前的魏老七,当年家中盖房缺木头,正午乘人们歇响时他在神树上砍了一个丫把,搭在了自家的屋顶上,后来一年冬天连下了三天的大雪,积雪压塌了他家的屋顶,那根大柳树上砍下的檩条断了,压断了他的脊梁骨,他瘫了半年还是死了,有人说褚家女人的声音就是魏老七瘫痪后的病痨腔调,邻居田家女人找来了魏老七的儿子,魏家儿子听到从褚家女人口中传出的父亲的声音,吓得只磕头,连忙回家带着献品去给大柳树磕头谢罪。上了岁数的老人见过的世面多,说这是魂引子入了七窍,褚永禄只好去请王家女人来烧纸了病送神。

    王家女人并不好请,妖声怪气地数落了一顿褚永禄:不该动砍神树的念头,又是说身子骨疼,又嫌弃路远,最后在褚永禄低声下气再三央求下,才一步三晃扭摇着个腰,骑上了褚永录牵来的驴上,褚永禄在前面牵着缰绳,王家女人在驴上嗑着大瓜籽去了褚家。

  王家女人到褚家女人横躺的炕头,将三根筷子插在一只水碗里,念念有词,叫声:“住!”三根筷子稳稳地立在了水碗中央。王家女人又念了一阵经文,用点着的黄纸在禇家女人的头顶上划了几个圈,用一把条帚在全身拍打刷扫了几遍,又把烧过的纸灰化到水碗中,用三根筷子醮着纸灰水在全身拍打了几下,口中念叨:“送走了,燎应了,神圣升天出窍了!”

  伏在褚家女人身上的魏老七,也似乎目地达到,识趣地出了占据的褚家女人的七窍,褚家女人的魂又回来了。

    褚家女人终于开口,用原本的声音嘟囔“头痛死了!水,水!”

  接连着喝了三大碗清水,才算醒了过来。

  褚永禄虽然长的五大三粗,力气过人,可最疼爱自己的女人,最爱听老婆的话。自己的女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说啥也不去砍神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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