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生命走到尽头,我们才能知道自己的爱之所在
我们让存在得以升华,获得意义;我们赋予时间本身并不具有的情节性
爱的需要总是先于爱上一个特定的人
我的错误在于混淆了注定去爱和注定爱上一位特定的人之间的区别
没有平衡,认不清自己,或不明确自己想从生活中获得什么,或什么都搞不清楚,我想这就是痛苦的源泉
充满自信地去吸引我们不感兴趣的人是非常容易的;欲望中包含的郑重成分阻止了爱情游戏所需要的漫不经心;从心上人身上发现的完美所产生的吸引力又会引发我们的自卑感,这些都是爱情中具有反讽意味的事情
了解一个人需要长久的体察和破译,从万千言语和动作中梳理出完整的性格
思想家思索爱情,而恋爱者则单纯地去爱
爱意就是通过兴趣及迷恋来证实其存在的
没有回应的爱情也许痛苦难耐,但却是一种安全的痛苦,因为它只会伤及本人而无害于他人,是自我导致的个人痛苦,甘苦交织。但是一旦爱情得到回应,那么人们就必须准备放弃仅仅是被动地受到伤害,而承担起去伤害自己的责任
也许是因为有一种爱情源于一种念头,希望通过爱的结盟,和美丽而强大的上帝、俱乐部、她/他的结盟,使我们能够摆脱自己的弱点。但是一旦心上人来爱我们,我们则被迫回到自己身边,而后又记起当初促使我们去爱的那些东西。也许我们寻找的根本不是爱,只是一个值得我们信赖的人,然而如果我们爱的人转而信赖我们,我们又怎可再继续信赖他们?
被人爱恋使人们意识到,他人与自己一样需要依靠,当初正是因为寻求这种依靠,人们才会去爱。如果我们什么都不缺乏,那么就不会有爱的生成
阿尔伯特加缪说,我爱上别人是因为从外部看,他们是那么完整如一,肉体是完整的,情感是“统一”的,而我们主观感觉自己是那样的涣散和迷惘。
爱,只是对那些逃离我们身边的人的疯狂渴求——蒙田
司汤达相信,只有在害怕失去心上人的基础上,爱才会产生
我们相爱乃是因为缺少互相了解,而用渴望填补了无知
因此,就成熟的爱情而言,人们不会在第一眼就跌入爱河。只有当弄清水的深浅,才会跳入其中;只有在互相交流了以往的经历,交流了政治、艺术、科学的观点,以及晚餐的喜好之后,两人才能决定是否相亲相爱,这是一个在互相理解和肯定的基础上的决定,而非想象中的共鸣与吸引。对成熟的爱情来说,只有真正地了解了对方,才会让爱有孳生的机会。真正的爱情(恰恰总是诞生在我们知道之前)与常情背道而驰,不断增加的了解,既可能是一种吸引力,又可能是一种障碍——因为它使乌托邦与现实发生危险的冲突
也许确实如此,我们最容易爱上的人,是那些除了他们脸上看到的、言谈中听来的之外再很少吐露自己的人
人类学家告诉我们,群体总是先于个体出现,必须通过前者,即国家、种族、世系,或是家庭,才能理解后者
因为有了标准,爱情就给打上了痛苦的烙印
就是在我们想象中的完美和岁月剥蚀出来的真实之间,我们将逐渐失去耐心,苛求完美,直至最终忍无可忍
如此看来,爱情是一种信念(还有许多其他的内容),是非自由的,因为信念从来避免不了向持异议者和异端发泄自己的挫折感。换一种说法,一旦你对某事产生了信念(祖国、马列主义、国家社会主义),信念的强大力量必然会自动地消灭其他的选择l
只有当统治者不再奢谈是出于爱而统治其人民,转而关注降低利率和火车准点时,友好关系才有可能出现
美丽即幸福的允诺——斯汤达
爱情不愿意承认心上人与生俱来的平庸,从而显出它的不可理喻
我不得不承认,爱情是一个孤独的追求,爱情至多只能被另一个人——被爱的人——所理解
宁愿错误而爱着,也不愿怀疑而无爱
爱情就是理解另一个人未成型思想的意愿
我们在背后对别人说长道短,但这并不总是恶毒的攻击,更多的是对平常人际交往中虚伪的规范感到难受,因此需要将积累的谎言发泄掉
陌生的事物映射出我们最深、最无法表达的渴望
虽然我们解决了爱的需求,却并不总能满足我们的渴望
无论我们在有意地引证什么理由,我们都只会偏向于真正吸引我们的因素
当我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而不确定自己的身份时,我们可以安身于局外人令人欣慰的分析之中
伴随幸福而来的问题源自幸福的罕见、稀有,使人一旦接受,就会焦虑,害怕幸福短暂
我们以不可命名的未来作为借口而粗鲁地忽视现世的幸福
对永远不会到来的未来的渴望就是对已经成为过去的时光的向往
已经发生的并没有那些即将发生的事情重要,它能让我愈合创伤或重温乐事
多数时候,现在过于不完美,以至无法让我们明白生活在现在不完美时态中的病根在我们自己,与我们外部的世界无关
没有勇气生活在现世也许在于害怕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就是自己一生都在期盼的东西,害怕离开相对受到庇护的期盼或记忆空间,从而默认现在时就是自己可能(撇开上天介入)会过的唯一生活
当幸福源自人们可以控制的那些事物,源自人们经过很大的努力和推理之后才获得的那些事物,这种幸福是最容易接受的
理想的爱情是,不因一个人符合标准而产生爱恋,而只是爱上这样一个人,无关财产和身份地位的本体的人
他们徒劳地以为,忽略死刑的裁决,就能阻止死亡的脚步
爱情是一种馈赠,而馈赠的因由不为我们所知,或不应为我们所知
当不满情绪无法通过政治对话解决时,受损的一方就可能会不顾一切地采取恐怖主义,通过暴力手段从对方那里得到和平方式不能实现的让步
恐怖主义的消极性在于,它暴露了一切幼稚的恼怒,一种面对更为强大的对手时对自己无能的恼怒
生气的人是一个复杂的动物,发出极度矛盾的信息,哀求着救助与关注,然而当这一切到来时,却又拒绝,希望无须言语就可以得到理解
众所周知,人类因没有发泄情感的能力而使他们成为惟一能够自杀的动物
成熟的爱几乎每一方面都值得称许,它的原理就是,敏锐地觉察到每个人的优点和缺陷。成熟的爱充满自我节制,不会将事物理想化,能够摆脱嫉妒、受虐狂或痴迷的困扰。成熟的爱是一种有性关系的友谊,相处和睦,令人愉悦,彼此回应(也许这样能够解释为何许多了解欲望的人不给这无痛的情感以爱的称号)。而不成熟的爱(尽管与年龄没有太多关系)是一个在理想化和失望之间摇摆不定的故事,一个狂喜、幸福与溺毙般感受和无比憎恶夹杂的不稳定状态,在这种状态中,最终找到心上人的感觉伴随着从来没有过的迷失感。不成熟的(因为绝对化了的)爱,其逻辑终点就是死亡,或是象征性的死亡,或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成熟的爱,其高潮就是共筑爱巣和努力避免日常生活的龃龉(星期日的报纸、逼对方换条裤子、遥控器)导致爱情的破裂。不成熟的爱不接受妥协,而一旦我们拒绝妥协,就踏上了迈向终点的不归路。对于一个已经体验过不成熟激情的顶峰的人来说,决定结婚是一个无法承受的代价——真还不如驾车冲下悬崖,结束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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