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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的寿衣

舅舅的寿衣

作者: 星月菩提菟 | 来源:发表于2017-10-28 22:50 被阅读34次

    阿尔伯特·哈伯德说:“记忆是一种了不起的能力。然而,真正伟大的却是遗忘。”

    姥姥一共生了5个孩子,但只有3个孩子活了下来。我素未谋面的大姨和永远停留在我童年的小舅舅都没能战胜病魔活下来。

    小舅是在我四五岁时去世的,这应该是我亲历的第一个亲人离世。小舅特别瘦又特别的黑,大家都叫他黑子,后来叫他死鬼黑子。我至今不知道小舅叫什么名字,甚至连他长的样子都忘记了,虽然他只陪伴了我短短的几年,但他给我买的玩具,我保留至今。

    那天的天气很好,妈妈一大早就带我到了姥姥家,但妈妈有些奇怪,面色沉重又黯然神伤,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是像往常一样愉悦地牵着妈妈的手,小步的跟在后面。那天连同她的背影都是如此的感伤而幽暗。我抬头望着天心想“是要下雨了吗?”

    姥姥的哭声穿裂大门,我想去找姥姥,但我被大人们拦在门外,我想知道姥姥怎么了!当大人们都集中到了另一个屋子时,我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先是耳朵一点点靠近,然后用手轻轻地缓慢地推开一点点门缝,再一点点推开露出大一点的缝隙,慢慢的胆子大了起来,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阳光格外的耀眼,姥姥像是趴坐在阳光里一样,那样美好。我走到姥姥身边,她的手死死的抠着床单,我小心地握着她的手,她才转过头来看我。我的姥姥满脸都是泪水,眼里是一种似怒似悲难以形容的神情,吓得我茫然无语凝噎。姥姥瘦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撕心裂肺地恸哭,悲怆之极,像是在对谁控诉那般,跟谁呢?无力又倔强。这样难诉!难诉!

    那是如此漫长又无聊的一天,姥姥家一下子涌来了好多大人,我坐在妈妈身边,她虽双眼通红,但跟那些大人说话时仍保持一种隐忍的坚持。我看着他们来来回回的对话,即便我什么都听不懂,我观察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有惋惜、有心疼·····而我看到了妈妈心头那按不住的悲伤。

    姥姥家第一次住进了好多“客人”,他们都彻夜未眠脸上尽是疲倦。我好似一个透明人,等待被人发现。而这个人是姥姥。

    我心里高兴坏了,我问姥姥:“姥姥我们去哪儿呢?”

    姥姥转过身来,低下半个身子说:“给你死鬼舅舅做衣服去”。姥姥的眼像是被抽干的松花江水那般干枯,声音就像是从荒凉的沙漠中刮过来的那般沙哑悲怆,吹打到我耳边。

    走出家门,姥姥牵着我沿着马路那条大道,一直走到一家门口挂着一个圆圈的店,看起来很像花环。我心里想“这里是卖什么的呢?”

    姥姥让我在一边待着,我望着她略驼的背,连背影都散发着不能言说的伤。姥姥没有像昨天那样哭泣,她像往常一样跟店老板说着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是不是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这样的宁静?

    我因年纪太小,没能参加小舅的葬礼。姥姥是怎么看着小舅穿着她买的寿衣躺在那的呢?我不知道姥姥是怎么捱过去的,那如此悲苦的一天,或者说是这一生?

    二十多年以后,也是在这间屋子,姥姥送走了姥爷,妈妈送走了父亲。

    诗人戴望舒说:“这些好东西都绝不会消失,因为一切好东西都永远存在,它们只是像冰一样凝结,而有一天会像花一样重开”人在时间里行走着,我想终有再重逢的那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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