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春天便过了大半。昨夜一场春雨下得悄无声息,吃过早饭,走在大街上,呼吸着这城市里的空气,难得的清新。不禁身心舒畅。
拿出手机,边走边看APP上今天的诗词更新。正杨柳青青花开时节,又近清明,每天的诗词都是名篇。我便一路走一路同儿子讲每首诗的经典句子以及我自己喜欢的地方。
前几天看到有一首于良史的《春山夜月》,我便对儿子说最喜欢“掬水月在手”这句。试想明月当空,山中花香四溢,游玩了一天的诗人在山泉边歇歇脚,准备捧一抷水洗一洗脸上的尘埃,但见一抷山水在手心清冽明亮,映照着天空明月,就似把月亮捧在了手中,心里该是多么舒畅而惬意啊!这样短短的五个字所表现出的场景就像一幅山水画,给人以无限的想像,更是令今天的我们读之便不禁心生向往,但不能至之。
没想到儿子听了,却对我说你能不能小声点,别人都听到了你的声音。我自觉没有大声说话,但儿子却说我嗓门大,我知道实际是他这年纪所谓的自尊心在作怪了。
我没有辩解,我便同他讲我看到他们的英语试卷模型里,一道阅读题讲的一个小故事。那故事大致意思是一个小女孩在童年时期,每天晚上妈妈都要带她入睡,一天晚上,妈妈帮她整理脸上头发时,粗糙的手拂过她的脸庞,令她柔嫩的肌肤感到了不舒服。于是,她生气了,第一次对妈妈吼道,“请你不要再碰到我了!”
她说,从那以后,妈妈的手再也摸过她的脸,妈妈道晚安的吻也再也没有映上她的脸庞。
多年以后,这个女孩子长大了……
讲(写)到这里,眼泪突然溢满眼眶,一时心里竟悲伤满怀,我哽咽着竟讲不下去了,只好突然中断。路上行人很多,不想让眼泪掉下来,我沉默着同儿子继续前行。我不知道儿子是不是也感受到了那时我心里的哀伤。
多年以后,女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成了一名妈妈。想到过往,她向妈妈说起那次童年时第一次生气发火的事,可母亲早已老去,根本不记得这件事了,但女孩的心里却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不能释怀,因为她知道她自己不该无故对操劳的母亲发火,她为此也许长期心里愧疚,可母亲却早已忘了。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小时候,都有心智不成熟的过往,但做错了事,不和自己计较的永远是自己的父母。
我想到了我小时候的一件事,我在心里也一直未曾放下过。
那是我在上小学的时候,一天放学,我和同学一起走在路上,在离街口不远的公路上,迎面走来了我的父亲。父亲很高,瘦削的脸那时已显老相了,穿了一件干活的衣服,沾满了泥浆,两只裤脚一只放了下来,一只却卷得高高的,一看就是刚从田里上来便上街办事了,我从来没看到过这样不修边幅便上街的父亲。我当时脸都红了,同学说是你叔。别人一直都喊自己的父亲爸爸,我们几姊妹却一直叫叔,那时不知原因,只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与别人喊法不一样,心里就又生生不愿在别人面前叫叔,怕别人笑话叫自己的亲生父亲为叔,那时还曾一度羡慕过别人能叫爸爸。于是,我和父亲对面走过,我没先喊叔叔,但父亲却望着我,叫我早点回家。那个下午,我不知我是怎样回的家。晚上父亲回家,便同妈妈说这件事,妈妈只是说了我一顿。我也知道自己不对,但又不知该怎样去同父母说起,就这样,这事一直深深埋在我心底。我知道自己实际就是不好意思在同学面前看到父亲作为一个农民的样子,又不愿在同学面前叫一声叔。但为此付出的却是一生的难受。
同儿子讲到这样一个小故事,过往及父亲的音容便又陡然出现在眼前,往事一一浮现,当我真正懂得我自己的时候,父亲早已不在,而我却一直还没来得及对父亲说很多很多的事都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他的话,而今生活对于我的惩罚我不想再加诸于孩子们的身上,常常以身为戒讲给他们听,可孩子太小又能懂多少呢?
正如女儿所说道阻且长,慢慢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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