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

    他看着门后面一堆穿过的旧袜子，心中满是无奈。数了数整整十双，趴近了些有一股恶心的脚臭味扑面而来，他嫌弃的用手一只只扔进洗脸池里，打开水龙头，看着袜子一点一点被淹没。

    妻子离开家已经整整十天。他本来以为走就走吧，正好清静些，可没想到在第三天时，独居所带来的寂寞就让他难以忍受——家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厨房堆放着一摞碗筷，乳白色的瓷砖上遍布着黑黑的脚印，沙发上的衣服杂乱无序。若不是今天实在找不到能穿的袜子，他也不会弯下腰去一只只数，也就不会想到自己一个人住竟然已经十天了。

    结婚三年来，大大小小的争吵虽然不少，可从没有一次不是他先道歉认错，与其说认错，不如说他无法忍受妻子蛮不讲理的态度，总会主动找到安静下来的理由。他时常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没忍住发起火来，按妻子这种脾气，会不会彻底爆发。

    他想错了。就在十天前那个炎热的午后，他回到家里，因为工作上的一些事正生闷气，顺手把屋门关重了一些，发出沉闷的声音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孩子，妻子抱着孩子恼怒的说了他几句，他的火气立马涌了上来，开始对着她大喊大叫，最后说了一句“不想在这儿呆滚回你们家”。说完后等待着妻子即将铺天而来怒火。妻子一句话都没说。他悻悻的回到书房，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醒来后已经三点半，太阳毒辣的热气令他背心湿了一片。他走进卧室本想看看女儿，却发现屋内空荡荡的，整齐干净的床铺使他心中一凉，发觉之前自己说的那句话已然成真了。

    他感到惊讶的是他竟然没有一点想去挽留的冲动，明明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妻子离家出走，可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依旧正常的生活、工作，偶尔想起妻子爽朗的笑声与女儿哭闹的欢乐。有时感到屋里安静的可怕。他能听见对面楼房争吵的声音，楼下汽车打火的声音，甚至连邻居开关冰箱门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夜深人静时不知从哪传来的做爱声让他热燥不安，经管这样，也没有一点想给妻子打电话的想法。

    他不做家务，不是不想做，是不会做，从小的教育让他认为家务都应该由女人来做，如果没有女人，脏点乱点也没什么；他不出门，他的工作是写作，写好后发给杂志社，杂志社付稿费给他；他每隔一星期就在一个卖菜的软件上下几百元的单子，然后有人送上新鲜的肉与蔬菜；他很少换衣服，一件白色睡衣穿了半年也没有换过一次，直到脏出一股狐臭，才会脱下扔到洗衣机里。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头发慢慢长起来，胡须遍布了半个脸颊，他依旧重复着同样的日子。

    ......

    一间偌大的监控室里，十几个屏幕上下排列成一个整齐的队伍，每一个屏幕里都有着相同苍白颜色的房间与不同的人，每个人做着各自的事情，有的在低头傻笑，有的在自顾自的撞墙，有的发疯似的叫喊。由数不清的按键组成的操作台面前坐着一男一女。

    “10128号病人看来好转不少，已经半年没有发病了，可还是每天写写画画。”穿着白大褂，金色头发，带着黑框眼镜的女人说道。

    “听说他以前是个作家，自从那件事故后人就疯了……”旁边同样穿白大褂的男人说道。

    “是那场火灾吧，虽然过去了十年，仍让人忘不了。”女人感叹说，可眼睛始终盯着屏幕。

    “对，他的妻女就是被那场火带走的。看他状态不错，已经半年没和他老婆说过话了，看来病情正在慢慢好转，这些年来反反复复不知道发做过几次，这是最好的一次。”

    “应该多亏了新引进的设备，能模仿各种场景，话说回来你连做爱声也模仿进去，这......” 女人斜眼瞄了一眼男人。

    “这才真实！！”男人哈哈大笑，打断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