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的另一面

作者: 玩哈子 | 来源:发表于2020-06-25 22:52 被阅读0次

在我的印象里,农民工一直是处于弱势地位的群体。他们四处飘泊,勤劳刻苦,干着最苦最累最脏的活,到头来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而且经常以身家性命为赌注而讨薪,还要遭受那些天然的“上等人”歧视。我对他们没有同情的资本,但有好感,我佩服他们的坚忍和顽强。

然而,大约十年前的那次经历,让我看到了农民工的另一面,原有的好感和观念也随之动摇。

为了节省车费,我来到高桥大市场乘坐本县物流公司的货车。货车原本是运货的,但车头有上下两个床铺,估计是供随同运货的人员休息的,但司机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将其用来载客。虽然车费比汽车站少了一半多,但毕竟是额外收入,还是有赚头。

当初同学告诉我可以坐这种车回去的时候,我还以为别人也跟我一样不知道有这等好事,因此乘客会很少,岂料结果令人大失所望。按正常的容量,估计载七八个人刚刚好,可实际上载了二十个,还不包括三个小孩儿。

我上车的时候,车上只有一位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小孩儿,可上铺已经摆满了大包小包的行李,铺位被占完了。于是我问下铺还有没有空位,她告诉我下面也满了,而且还有个小孩儿脚受伤了(意思是不能挤了),最终我决定在上铺挤挤了。

后来才知道,占座的是一帮农民工兄弟,从浏阳修完桥回家。因为都是老乡,所以他们也不介意我挤在上面。

他们赤裸着上身,黝黑的皮肤下是健壮的肌肉,嚼着槟榔抽着烟,大声用粗鲁的方言聊着天,显得很开心,只是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的丝丝白发显示出了几分辛劳和沧桑。此情此景,使我感到亲切,我静静地听他们聊天。

货车在即将驶出市区之际,有人拦车,随后上来一个张家界帅哥和一个慈利美女。顿时,上铺骚动起来。

那帮农民工兄弟就像一群饿狼见了绵羊一般亢奋,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纷纷爬起来抢着看。其中一个兄弟本来是强行要求另一个兄弟让他躺一会儿的,这时也不觉得坐着累了,又要那个兄弟躺着而他自己坐着。

此时,躺着没动的只有我跟一位50岁左右的兄弟,他也是一直静静躺着而没参与聊天的。其实,我也是想爬起来看看的,只是不好意思,这足见我的虚伪——有色心没色胆啊。

对于农民工兄弟的骚动,身为男人,开始我是很能理解的: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壮年男子,离开老婆近半年了,哪能不饥渴呢?

自从慈利美女上车后,他们的话题就没离开过她。渐渐地,他们说得越来越露骨越来越下流,听得我情绪复杂起来,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只听那位抢着躺又抢着坐的农民工说:“都看得完,只有两个嘴嘴儿(奶头)看不到。”这话引得其他人一阵大笑,并调侃他“涎水莫掉到那上面去了啊”“下去跟那个小伙子换位子,”“别在这上面抽烟啦,下去啊,呛得很,哈哈哈……”

他们以为慈利美女听不懂我们那儿的方言,我觉得是能听懂的(后来,事实证明听得懂),可她似乎对那些话完全没反应,真像听不懂似的。

那群饿狼也就更加旁若无人肆无忌惮起来。他们甚至将她当作小姐来谈论从而在意淫中自乐。

“长这么好看,多卖几次坐飞机的钱都有了,还挤这个烂车啊!”

“只有十七八岁,不会超过二十岁,我看了的。”

“你在这儿把她日了,钱我出,我身上这些钱还搞不到一炮我卵都不信,可惜你没那个批(女性生殖器)本事!”

……

就这样,他们一直取乐到她下车,才渐渐平息下来。

在慈利美女下车的时候,我有过一阵冲动,但没有行动。情况是这样的:车到了慈利美女该下车的地方,可来接她的人还没找到她下车的地方,而她的手机早就没电了,一直是借着张家界帅哥的手机在跟接她的人联系。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她要下车的高速路口离慈利县城还有一定的距离,接她的人没到,而她自己也不认得路,又害怕一个人孤伶伶地等在那儿。

她十分着急,可司机老催她赶快下,说高速上不能停,再不下就把她带到张家界去了。眼看慈利美女就要下车,即将没有了取乐的谈资,那群饿狼情绪更加高涨,一个劲儿地调侃张家界帅哥:“你去‘送’一下她咯,这么好的机会,难得啊”“有个鸡巴用,这种好事都不晓得上,我想‘送’可人家不愿意”“过了这个店儿,就没有下个店儿,快去啊”“要不要我‘送’你去呀”“唉,真是搬枪不遇鸟,不搬枪的偏偏遇到鸟”……

司机也在一旁煽风点火:“你去‘送’一下咯,人家一个女孩子怪可怜的,要学雷锋做好事啊,这一带比较乱,等下跳出来几个流氓就麻烦了……”

张家界帅哥开始只是笑着摇头,见司机也老是叫他去“送”,便说:“我在张家界还有事,有人等着我的。”

“放鸽子不得啊?”有人叫着。

司机之所以煽风点火并催她下车,源于一个插曲,就是车在刚要进入收费站上高速的时候,被交警拦下并罚了款。开始连驾驶证都没收了,后来司机孙子般求情,并打电话让一个叫小王的人疏通关系才退驾驶证并放行,但还是罚了两百元,而且小王那边还要三百元烟钱。

扣了分,罚了款,司机当然窝火,便埋怨张家界帅哥和慈利美女上车的时候“批色穷耸(啰里八嗦)”耽误了时间。

张家界帅哥笑着说:“我还以为是卧铺车呢。”慈利美女却不示弱,说“不是客车就不要载客嘛”,司机更加火了:“那你下去啊。”“那你退钱!”慈利美女仍然强硬。司机眼睛一横,吼道:“找交警去要。”慈利美女便没再做声了,张家界帅哥趁机说:“别争了,快走吧。”

司机虽然也没再说什么,可对她的不满并没有消除,在她下车后还对大伙儿说:“没卵用还不认差(示弱),老麻批翻天的(调子高),要是认个差讲点儿好话我还等一下她,不会这么急着赶她下车。”

而我正是在出现那个插曲的时候,借着看交警的机会偷偷扫了慈利美女几眼:面容姣好,身材窈窕;上面一件紧身低胸露背的黑色T恤,下面一条与之配套的黑色超短裙,高跟鞋,肩上挂一个时尚的包包。

此等集漂亮、性感、时尚于一身的尤物,若还不能吸引一个男人的眼光,那就不是这个尤物的问题,而是那个男人的问题。

这身装扮坐在下面,对于居高临下的上铺饿狼来说真乃天赐良机,“人间胸器”几乎一览无余,也难怪他们那么急不可耐。

好了,言归正传。我知道慈利美女会急哭的,不久果然哭了。不知为什么,我只要听见成年人哭,就会有点难过,但又不是很难过。

我觉得,一个成年人要流眼泪,得受到很大的委屈或屈辱,不然不会哭。也许是出于怜香惜玉的本能,当时我真有过一阵要下去陪她等人然后去网吧上通宵的冲动,可最终没有行动,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甚至,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替她说过一句公道话,很不爷们儿,而现在又拿这事做文章,显得有点儿装,可我对农民工的看法发生了转变却是真的。

人都有妻儿母女,即使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将心比心,设身处地想想,对于一个未婚女孩儿极尽语言侮辱与猥亵之能事,怎么忍心呀?就因为人家长得漂亮穿得性感?可长得漂亮穿得性感有错吗?凭什么就将人家视为小姐当作自己意淫取乐的对象?即便是小姐,也不能任人侮辱与猥亵,何况你还没付一分钱,有什么资格?嫖客装大爷很可恶,可人家起码还付钱了。

看见弱势,心存同情,此乃人之常情,也是一个文明社会应有的标志之一。然而,有了这次经历以后,我产生了疑问:中国有弱势群体吗?被视为弱势群体的一旦遇到比自己更加弱势的,又显得那么的强势。

在一个“没有最弱,只有更弱”的弱肉强食的社会里,你还相信弱势群体的存在吗?如果一定要说存在,那么我也要说:“弱势群体是农民,而不是农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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