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闺房记乐
(续)
原文:
余曰:“唐以诗取士,而诗之宗匠必推李、杜,卿爱宗何人?”
芸发议曰:“杜诗锤炼精纯,李诗激洒落拓.与其学杜之森严,不如学李之活泼。”
余曰:“工部为诗家之大成,学者多宗之,卿独取李,何也?”
芸曰:“格律谨严,词旨老当,诚杜所独擅。但李诗宛如姑射仙子,有一种落花流水之趣,令人可爱。非杜亚于李,不过妾之私心宗杜心浅,爱李心深。”
余笑日:“初不料陈淑珍乃李青莲知已。”
芸笑曰:“妄尚有启蒙师自乐天先生,时感于怀,未尝稍露。”
余曰:“何谓也?”
芸曰:“彼非作《琵琶行》者耶?”
余笑曰:“异哉!李太白是知己,自乐天是启蒙师,余适字三白,为卿婿,卿与‘白’字何其有缘耶?”
芸笑曰:“白字有缘,将来恐白字连篇耳。”相与大笑。
余曰:“卿既知诗,亦当知赋之弃取。”
芸曰:“《楚辞》为赋之祖,妾学浅费解。就汉、晋人中调高语炼,似觉相如为最。”
余戏曰:“当日文君之从长卿,或不在琴而在此乎?”复相与大笑而罢。
译文:
我说:“唐朝以诗歌作为取士的标准,而诗歌领域的宗匠大师必然首推李白、杜甫,爱妻喜欢哪一个?”
芸发表议论说:“杜诗千锤百炼,语言精纯,李诗洒脱自然飘逸。与其学杜之森严,不如学李之活泼。”
我说:“杜甫作为诗家之大成者,学者多推崇杜甫,爱妻偏偏喜欢李白,为什么呢?”
芸说:“论格律严谨,词旨老当,诚然是杜甫独独擅长的,但是李白的诗歌宛如姑射仙子,有一种落花流水的趣味,令人喜爱。不是说杜亚于李,而是我私下更喜爱李白罢了。”
我笑说:“不料陈淑珍乃李白的知己呀。”
芸也笑说:“我还有启蒙老师白居易先生了,时常心怀感激,却从来不曾稍微表露出来。”
我问:“这是何故?”
芸解释说:“若非白居易作《琵琶行》,我哪能得以习字呢?”
我笑说:“太奇怪了。李太白是你的知己,白居易是你的启蒙之师,而我恰好又字'三白',是你的夫君,卿与这‘白’字何其有缘呀?”
芸笑说:“的确是和白字有缘,将来恐怕要白字连篇了。”我们相视大笑起来。
我说:“卿既然懂诗,想必也知道赋的优缺点吧?”
芸说:“《楚辞》为赋之祖,只是我才疏学浅,难以精解。汉、晋两朝的辞赋语言精炼,似乎觉得司马相如的赋最好。”
我开玩笑说:“当日卓文君跟从司马相如,或许并不是因为司马相如的琴声,而在于他的赋吧?”说完,我俩又相视大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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