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举是表弟的儿子,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初中毕业入伍,很快三年过去了,这天中午表弟接到儿子的电话,电话里鹏举说自己下月就复原了,还说,自己谈个对象,是邻村的,回来后准备结婚。
天一黑,吃过晚饭,表弟撩下碗趿拉着鞋进了长贵家,直到家家户户闭门锁院的声音,表弟才从长贵家走出。
一个月后,鹏举胸带红花,一身绿军服回来了。表弟一连请客两天,等客人都送走了,父子俩开始细说结婚和未来的打算,鹏举说自己文化不高,干不了技术活儿,想找个简单能挣钱的事做,表弟问他什么是简单还挣钱的事,鹏举说他也不知道,父子俩的头次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鹏举整装出门,表弟问他去哪里,鹏举说去城里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表弟想也对,不能老待在家里。鹏举前脚一走,表弟后脚跟着拐弯去长贵家了。
晚上,鹏举回来,趁洗脸的功夫,表弟问他工作怎么样,鹏举一脸无奈的说人家都要求本科学历,不要求学历的力气活不说工资也低,自己也不想干。
以后的一段时间,鹏举不是在家睡觉就是往邻村跑,不下田也不帮着干活,整天长吁短叹的。
一天上午,长贵拖着一条残疾的腿进了表弟的院子,一进门就嚷嚷的让表弟还钱,又看着鹏举说:“娃,你不知道吧,你当兵时,你爸在我这里借走三万元钱,至今未还。”长贵参加过越战,负伤后回到村里,当过村主任,儿子开汽修厂,家里的光景是全村最好的。
表弟一脸无奈的对长贵说:“能缓缓吗,等我收了地里的那几亩玉米,这钱我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长贵摇头,“借钱时你咋说的,一年内还清,这都三年了, 我没有管你要利息就很宽大你了,再说,就你那几亩薄田,别说三万,一万可能都不会有吧?”
表弟在自己院子里来回转圈,转了几圈停下来,说:“这院子里的东西,你看得上,随便拿。”
长贵噗嗤一笑:“就这,破碗烂盆的值几个钱?”
“那你说咋办?”
长贵不说话,掏出一只烟,一屁股坐在堂屋外的台阶上,慢慢的把烟点上:“还是有路可走的,你娃不是才复原吗,这复原费恐怕不......”
“不行,那是我娃娶媳妇的钱,不能动!你放心,等娃的婚事办了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还你钱。”说完,嘴巴眼眉堆起,一脸媚态,声音放低,像是求长贵:“咱都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你总不能看着咱娃娶不上媳妇吧?”
“你娃娶媳妇的事大,可我娃的事就不是事?”长贵说。
“咱娃遇到啥事了,不是开汽修厂吗,这能有啥事?”表弟不解的问。
“我给你说,我娃修的车把人撞了,人现在还躺在医院呢,交警让先拿钱救人再说责任,现在我娃忙着打官司,没钱给人发工资,工人都快跑光了,你说我急不急?”
“哦,是挺急人的,可打官司也不能不工作呀?”
“工作?没钱开工资,人都跑完了,咋工作嘛?”长贵猛地站起,越说越气。
“你没有钱还,就让你娃去我娃的修车厂上班,一月一千,一年一万二,干二年半,咱俩就清了。”
“一月一千,这也太低了,就是工地上小工一月还挣三千四千的。”
长贵猛吸一口烟再扔掉,背过手要走:“那你就还钱,我不逼你,眼高手低不知道自己能提几桶水呀!”
第二天,鹏举来到汽修厂,长贵儿子把他带到一辆正修的车前,对修车的师傅说了两句就离开了。修车师傅也不说话摔给他一副手套,一把扳手就直接开干。大半年下来,从听音辩器,底盘校直,钣金整形,四轮定位,喷漆磨砂,每一过程都学得很认真。长贵的娃事多,汽修厂的事一般是修车师傅打理,有时候师傅忙不过来,就让鹏举处理。
这天表弟媳妇从外面回来说,跟表弟说,“娃在长贵家光干活不挣钱,你到底是咋想的,邻居都在说闲话了?”
“说啥,嘴长在别人身上,还能不让别人说,再说,这都快一年了,咱娃也没有说个不字,我看挺好。”表弟撇嘴说道。
“那也不能白干不挣钱呀,你去说不,你不去我去!”表弟媳妇穿鞋欲往外走的意思,表弟一把拽住媳妇:“你一个女人家,做好饭就行了,这种事你操啥心!”表弟不想搭理媳妇,背着手走出家门。
日子像水一样流淌,二年整的那天,鹏举下班回家,父亲正和长贵坐在院子里的小方桌旁,一瓶酒,几个菜,三双筷子,表弟看见儿子进门忙招呼他坐下来吃饭。
这是两年来父亲和长贵第一次喝酒,酒至半酣,长贵发话了:“娃,这两年辛苦你了,明天你就出师了,咱们可两清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表弟也跟着笑起来,举起酒杯对着长贵说:“长贵哥,还得谢谢你想出这主意,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服他。”
鹏举一脸漠然,先看长贵一眼又看他爸一眼,“长贵叔,这没有到两年半,怎么就两清了,现在我还想继续干,工钱可以不要,只要让我继续干就行。”
长贵笑的更厉害了,对表弟说:“你说还是我说?”
表弟朝长贵一指:“还是你说吧。”
长贵“啪”得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说:“我和你爸是多年老交情,哪有两清的事情,是想让你知道天下没有轻松挣大钱的事,这都是你爸和我商量好的,明天你就去汽修厂上班,我娃会和谈工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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