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麸子肉

   

    成年后的金华走过国内外很多地方，吃过粤菜、鲁菜、淮扬菜、川菜，也吃过西餐的海鲜、牛排、鹅肝，都不及妈妈的麸子肉美味，有老乡的诗为证：

        片片红云落玉盘，

        糯沾麸子夹肩豚。

        农家大嫂精心制，

        湘楚如今古法存。

    捡妹把一大块十多斤的猪肉放在长长的案板上， 四个孩子见了，蹦跳着拍掌欢呼：“要做麸子肉了！”这是一道比猪头肉更好吃的菜。

  捡妹先仔细地观察一阵，再下刀。切出来的肉一块块肥瘦相间、薄厚适中，几乎是相等的长方形。这个没有上过学，不懂几何的农家大嫂不知道她是怎么算出来的。

      把切好的肉放在一个香樟木盆里，要开始腌制了，金娥把盐、生姜片、葱叶节、蒜叶节、蒜头、辣椒（不要切碎）紫苏叶、薄荷叶、自制的酱油、自酿的米酒，一一准备好交给妈妈，捡妹全倒进肉里，用手抓拌几下，盖上盖子，需腌制三天三夜 ，其间每天早晚各翻动一次。

    三天后，揭开盖，已经有了幽幽的香味，腌透了，肉才入味，捡妹从不放茴香八角桂皮一类的，湖南衡阳的地里不产这些香料，她舍不得花钱买，也嫌这个香味太浓。这股幽幽的香味不会喧宾夺主，不会掩盖肉香。

    红曲米和糯米粉合成的 麸子粉放在洋瓷盆里，堆成了一座粉红的小山。捡妹夹起吸饱了汤汁的腌肉放在麸子粉里，金华、金娥、金花三个大的，围着洋瓷盆，抓一把麸子粉放在肉上，屈起手指，使劲的压，让肉沾上的米粉更多更牢。老四金民洗了手站在旁边跃跃欲试，但被大哥伸出的脚挡住，过不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妈妈耐心解释：“你力气大吗？”

        金民举起他的胳膊：“看，我力气好大！”引得哥哥姐姐哈哈大笑。

        “你昨天扳手腕赢了三姐吗？”

        “没有。”金花抢着回答。金民小嘴扁了扁，不做声。

          “力气不大就压不牢麸子粉，做出来的麸子肉容易掉粉，那样的麸子肉就好像小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你说好看吗?”

      “不好看。”金民小声回答，站起来找别的小朋友玩去了。

        捡妹把沾满了粉的麸子肉摆在竹匾上，从中间往外摆 ，先是小圆逐渐是大圆，最边上的是个最大的圆 ，粉红的大圆套着小圆，金花对姐姐说：“像一群穿粉裙的姑娘手牵手在做转圈圈的游戏。”

        金娥对着竹匾里的麸子肉说：“你们好好地玩，不要转出来了哦。”捡妹听了姐妹俩的对话抿着嘴笑。

      搁置一天，麸子粉吸走了肉的水分。变得滋润又饱满，便可把竹匾移到灶上熏烘了。以松柏枝燃烬的余温烘，不时撒些谷糠、大米、紫苏叶、薄荷叶等制造出来的烟熏。金娥隔段时间要去看一下，已经熏烘了两天一夜了。 金娥大声叫喊：“妈妈，你来看，麸子肉烘好了。”捡妹掀开竹匾上的盖，香气扑鼻，颜色由粉红变成了大红，肉上的麸子粉起了细细的皱褶。

        “嗯，烘好了，今天晚上我们吃麸子肉吧。”麸子肉的烹制很简单，隔水一蒸就可以了，捡妹把麸子肉端上桌，长方形的麸子肉整整齐齐地码在碗里，香喷喷，红艳艳，堪称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孩子们都不忍心下筷子。捡妹分给孩子们每人两块肉，糯米完全吸收了猪肉的油脂，吃上一口，软糯绵密，不油不腻。金娥细细的嚼，嚼出姜鲜、椒辣、蒜香，还吃出紫苏薄荷的清清凉凉，味道好极了，非常开口味。金华金民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金娥金花把碗底沾了肉汁的饭粒用舌头舔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