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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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上班的路是苦涩的。

老婆一大早将我拍醒，柔声说：“今天回北京，早点起床。”我睁开迷蒙的眼，望着老婆的脸，岁月不饶人，又一年过去了，时间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不过她笑起来还是那么甜。

孩子们早早起床，围坐在餐桌旁，小小的脸上挂着满满的苦涩。露露的嘴都噘到了天上，明亮的眼睛有泪花闪烁。

老婆说：“今天吃涮羊肉，路上肯定冷，吃点羊肉暖暖胃。”雨晴说：“爸爸，过几天就是露露的生日了。”紧接着欲言又止，望了一眼老婆。我看向露露，她的表情委屈极了。紫晴说：“要不，要不停几天再走吧。”老婆笑道：“爸爸出去挣钱，要不然咱们都得挨饿。”我苦笑道：“有你们陪着我才开心，只是工作太忙了……”露露说：“我生日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回来？”老婆说：“行，那天让爸爸给你买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好不好？”露露这才露出笑容，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骗人。”

我来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抬头望着镜子中已显沧桑的脸，最好的年华交给了工作，换来了妻女优渥的生活条件，倘若我辞职……

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心头，有好几次都差点跟领导提出来，可是每每想起房贷车贷，又硬憋了回去。若是失去这份工作，自己真的可以嘛？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压得我喘不过气。

吃饭的时间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可是当我拿起背包走出家门，紫晴眼泪不自禁滑落而出，露露被雨晴拉着露出不舍的表情，我的心很难受。

来到火车站，望着老婆的笑脸，竟真的不想再走。她说：“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你别放在心上，蛋糕我会帮你买的。”我说：“其实，我真的不舍得你们。”老婆没好气道：“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和小孩儿一样。”

结婚十多年，老婆从一个懵懂女孩，变成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想想初识的时光，竟还历历在目，她年轻时羞涩的脸还是那样的清晰可见。

我倔强道：“小孩儿怎么了，那时候咱们天天在一起，多开心。”老婆说：“哼！开心个屁，那时候你天天惹我生气。”我说：“嘿！那时候不懂事，你倒记得一清二楚。”老婆怪笑道：“我呀！有一个小本本，你以前对我的不好通通写在上面，你要是不老实，我就把它拿出来，读给你那几个小情人听，让她们也瞧瞧英明神武的爸爸，到底是什么模样。”我笑道：“可别，到时候都说你无理取闹，那可太尴尬了。”老婆挑眉道：“她们敢，看我不收拾她们。”

车站回程的人很多，形形色色，在凛冽的寒风中，将自己全副武装，仅仅露出两只眼睛，生怕被冻着了。老婆穿了一件卫衣，脸被风吹得通红。

我走过去，把手从兜里掏出，捧住她的脸，好凉。老婆扭过头，将我的手拍落，说道：“干啥呢？老不正经。”我笑道：“你的脸好凉，红红的，就像一个鲜嫩的苹果。”老婆瞥了我一眼道：“切！搁哪儿学的这调调，还当我是小姑娘那么好哄？”我说：“心疼你嘛！快回车上吧，外面太冷了。”

她不舍地看了我一眼钻进了车里，将车窗打开跟我说：“露露过生日的时候，你记得打个视频，陪她说说话。”我点头道：“知道啦！我得进车站了，你快回去吧。”

望着车子渐行渐远，点上一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让冰冷的空气将我滚烫的心冷却，让尼古丁麻木我的情感。此刻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孤零零挂在天空中，它一定也是寂寞的，望着人间的冷暖，满足着自己小小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