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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13岁的我竟然还“保留”有尿床的毛病。
关于做梦,邵寨人一般都能给出“颇具匠心”的解读。比如梦到被未知的怪物“追杀”,被迫跳崖,关键是纵身跃入深渊,还能接着站起来,仍被追杀,于是再跳,如此循环往复,不可断绝。父母或者长辈总会摸着孩子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瓜娃子,你这是在梦中长大哩。不信你睡前拿尺子量一量,我保证第二天你绝对会长高三厘米。”
关于做梦,专家只就部分现象给出了部分解释。比如晚上睡觉被子不知不觉拉得太高,双脚露在外面,于是专家意味深长地说:“梦即是现实的映射,‘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梦到站在溪流里,或者裸足行走在冰天雪地中,正是双脚没有盖被子的表现。”
两者相较而言,貌似专家的解释确实存在一定的道理,但邵寨人则更高明,看似不怎么高深的话语满含爱与温柔,热切与期盼。
而我只是梦到想要方便,于是顺其自然,酣畅淋漓一番,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床单上痕迹已干,一幅“天然地图”鬼斧神工地完成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年头和小伙伴玩“躲猫猫”,只要轮到我藏,并且刚刚选取了一个绝佳位置,正自鸣得意时,“人有三急”的迫切感立马从天而降,百试不爽,于是只好跳蹿蹿地出去解手,自然而然被找的人发现了,虽然输了小游戏,但赢了生理需求。
初一的时候,这个“重大课题”被提上了“议事日程”,因为外祖母深恶痛绝地表示再也不伺候了。
自古以来邵寨人还是习惯睡土炕,土炕由炕腔和炕胚两部分组成,上面覆以麦草,接着是席子,然后是羊毛毡,再是褥子,最上面是床单。
我的量大,自然湿透了床单、褥子以及羊毛毡,不光浆洗任务繁重,最主要的是那股尿骚味无论如何也处理不了,虽然那是影视作品中可用来炼丹或者入药的“童子尿”。
不知父亲从哪儿听来一个偏方,就是吃鸡肠,原因只有一个,且显而易见——鸡没有尿尿的习惯,准确来说,没有尿尿的出口。
鲁迅先生在唯一的散文集《朝花夕拾》里的一篇题为《父亲的病》中写道:芦根和经霜三年的甘蔗,他就从来没有用过。最平常的是“蟋蟀一对”,旁注小字道:要原配,即本在一窠中者。
鲁迅先生借着暗讽的文辞表示不信当时的中医,我信不信根本无所谓了,反正被逼着吃难以下咽的鸡肠。
十三年后,我在江苏盐城尝到了南京小吃——老鸭粉丝汤,那里面就有鸭肠,还有鸭胗、鸭血,再淋一丁点儿辣椒油,撒上几许香菜,说香飘十里,那是吹的,但已算难得的人间美味了。
邵寨地处黄土高原边缘,自然少有大江大河,会浮水的鸭子自然难得一见,所以也就缺少了诞生老鸭粉丝汤的土壤。
我却听说有一种“旱鸭子”,至今不知道以何种方式饲养,或许这应该不仅仅是对于不会游泳的人一种戏谑的称呼吧。
邵寨人养的家禽只有一种,那就是鸡,内脏自然扔掉了,鸡胗一般会留着,确实是一种别样的食材。
于是自然而然不会侍弄鸡肠了,我吃着煮得烂烂的软软的糯糯的腥气十足、臭味熏天的鸡肠,难过的我清泪瞬间滴落进热气腾腾的碗里,我保证,谁也没有看到,包括屋顶上高而远的青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偏方真的发生了作用,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尿过床。
这个世界说公平也不公平,说不公平也公平,想得到什么,就须失去什么,或者拿别的去换,如此而已,复杂而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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