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到半夜,肖雪照例起床去卫生间。重新回到床上时,感觉内裤上有些湿湿滑滑的。她在黑暗中躺下,推了推旁边的何奈,开玩笑地说:“我大概要生了吧!”
何奈并没醒,咕哝了一句什么,又继续呼呼大睡。肖雪自己也觉得不可能,离预产期还有十九天呢!不一会儿她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一看,发现内裤上一小片血渍,吓得肖雪大声喊:“妈妈!”
妈妈察看后,说:“不用慌,一时半会儿不会生。但今天上午必须去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后,让回家洗个澡,然后来住院。入院后,灌肠排便,做好准备工作之后,进入待产室。
哗,一大间病房,起码有二十来个大肚孕妇,穿着统一的宽大的病号服,有的甚至连裤子都没穿,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痛苦的呻吟。
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不时过来检查一下呻吟哭喊的孕妇的下体,如果医生说:“嗯,可以了。”痛苦不堪的女人就自己光着下身走到产房里去。
肖雪因为还没有什么反应,所以看见这一幕颇为有些惊骇,心想:“这哪里是女人啊?跟动物没两样了。”
不知不觉,阵痛一阵一阵袭来,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肖雪也并没有像旁边的那些待产妇们一样大声呻吟甚至哭喊。医生来查看了几次后,就说:“嗯,开到六指了,可以进去了。”
肖雪也脱掉裤子,走进产房去。这时大概是下午六点钟左右。
产房里共有四张产床,那三张产床上也都有一个待产妇,呻吟哭喊的声音比外面待产室的更大。
医生跟肖雪核对资料:“肖雪,是吧?”肖雪答应着躺到产床上,默默忍受着一阵强似一阵的疼痛。
怀孕期间,她看过好几本孕产妇指南类书籍,记得产前阵痛时不要大声哭喊,以免损耗体力。
医生开始训斥旁边几个哭喊太大声的待产妇,同时表扬肖雪:“不用这么夸张!看人家,吭都不吭一声,人家比你们岁数还小!”
到了半夜,旁边几个产妇纷纷顺利产下婴儿被推出去了,肖雪却还没动静,医生检查了几次,说:“情况还挺好,继续努力!”
肖雪不知该如何努力,迷迷糊糊中却睡着了。一会儿又痛得醒转过来,一会儿又似乎迷糊着睡着了。
有一会儿,听见医生在那里大声叫喊:“喂!喂!肖雪!你怎么能睡着了呢?”又来查查下体:“刚才都开到八指了,怎么现在还只是八指?你这样不行哦!小心憋住孩子哦!”吓得肖雪不敢迷糊。
一个护士走过来说:“你家属在外面吧?我去让他们煮点糖水过来给你,吃了补充体力,你看你这么久没生出来,等会儿生的时候该没力气了。”
没多久,一个保温饭盒被送了进来,是妈妈赶回家去做好的糖水。
打开盖子,护士啼笑皆非:“还真是糖水啊!什么内容都没有,你们这些北方人!”
滨海的糖水,鸡蛋、桂圆加糖煮,绿豆加糖煮,红豆加糖煮,白果加糖煮,内容丰富多样。哪像肖雪的妈妈煮的糖水,红糖加水煮,难怪护士小姐都表示鄙夷了。
肖雪不喊不叫,表现得英勇顽强,一点不娇气,因此产房的医护人员对她颇为友善,医生点名表扬了她多次。糖水虽无内容,护士小姐也扶着肖雪坐起来让她喝了。
清晨六七点,医生开始交接班了。肖雪的疼痛加剧,医生看了几次,说加油,已经看得见头发了。肖雪一阵激动,却仍不知如何加油。
这时一个刚上班的矮个男助产士过来说:“产程太长了,如果再生不出来,就要用产钳了!”听到“钳”字,肖雪吓一大跳,要用钳子把孩子钳出来吗?
可怜巴巴地对医生说:“别别!我自己来!”
医生说:“你赶紧用劲啊!”教她像平常大便一样用劲。
肖雪依计而行,真的有强烈的便意,她羞愧地说:“怎么办?医生,我好像要拉大便了!”
医生有些好笑地说:“没关系!你拉呗!”并没有真的大便,但下面一阵刀割的剧痛,是侧剪。
肖雪“啊”地一声惨叫。医生生气地说:“还夸你不喊不叫,这下叫得比谁声音都大!”
孩子也应声落地,“呱呱呱”地哭。医生将孩子的小屁屁对着她:“看清楚了哦!是个漂亮的妹仔!”
侧剪的部位要缝针,而且并不施打麻药,肖雪想想都觉得奇痛无比,而且刚刚被剪时的疼痛犹在。她恳请医生:“可不可以不缝针啊?”
医生没好气地说:“你当是在菜市场买菜呀?还讨价还价。”
肖雪在产科病房住了七天,这七天,肖雪成为产科护士小姐们和同病房产妇们艳羡的对象。
孩子出世的第一个晚上,何奈担心婴儿吵闹影响肖雪休息,硬是抱着小婴儿在病房踱来踱去一个通宵。此举也给后来肖雪的带孩子造成了巨大的麻烦:孩子非得抱在怀里才肯睡。
每天早上,探访时间一到,第一个进到病房的必定是提着两个大大保温桶的何奈,猪脚花生汤,米酒炖鸡汤,姜醋猪脚,鲍鱼煲鸡,食物丰富,每天不重样。
听妈妈讲,何奈在家对她说:“我们趁小雪这次坐月子,南北的方法都用上,争取把她的身体调理好。”
与肖雪同病房的左侧床上的,是一位滨海本地产妇,生了一对白白胖胖的双胞胎男孩。大家都恭喜她,却很少看到有人来陪她,除了她的小姑子每天给她送汤送饭,她的老公几乎没露过面。
后来熟悉点,那产妇对肖雪说:“你真是好命!嫁到这么好的老公!”又叹自己命苦,嫁个老公不是人:“我那老公不是人!成天在外面搞女人,就算现在给他生对双胞胎儿子又怎么样?还在野女人那边不肯回来。”
那位产妇习惯向右侧着身子躺着,所以她的脸始终对着肖雪这边。肖雪总感觉,无论何时,自己吃饭喝汤、睡觉,那位产妇似乎都睁着眼,在看自己。肖雪被看得浑身发毛。
有一天,感觉那产妇一动不动,还发出轻微的鼾声,可眼睛似乎依然睁着看肖雪。肖雪忍不住大着胆子,侧脸将她看个究竟。
原来她割过双眼皮,又纹了浓黑的眼线,猛一看,睡着了也似乎睁着双眼,真有些吓人。
肖雪心想:“不知是不是这双眼皮把她老公吓得不敢回家?”
从医院回家那天,天气晴朗。政治处孔主任专门派来处里的面包车。怕刚升格当爸爸的何奈不懂事,还派来一位女军官来帮忙护送肖雪母女。
孔主任如同何奈遇到过的所有领导一样,对何奈爱护有加。
面包车到达宿舍楼下,何奈搀扶着肖雪下车,妈妈抱着宝宝跟在后面。
宿舍楼前,一把藤制的靠背椅,前后都绑上了木杆,像一台简易的轿子似地。林小军,李卫国,还有其他几位精壮的小伙子笑眯眯地等候在那儿。
何奈说:“楼太高,产妇不能爬楼,免得以后膝盖疼。我们今天抬你上去”
肖雪吓一跳,赶紧地推辞:“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能走上去。”
何奈强行将肖雪抱上“轿子”:“保卫母亲,是军人的天职!”
小伙子们齐声起哄:“请伟大的母亲坐好了!”
何奈蹲到前面的“轿杆”下,一声:“起。”
大家稳步向七楼进军。
在爸爸妈妈爽朗的笑声中,肖雪心想:“还真坐上大花轿了,真是母凭女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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