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时值六月,蝉鸣轰轰,一阵接着一阵。除开这恼人的蝉声还有顶头的烈日,位于成都南部的平安乡,景色很是怡人。
快到中午时分,路上不见妇女,只见映于绿叶繁花中的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喜鹊挺着大肚,正尽量加大步伐提菜回家,无奈肚子像是拖着她的腿,怎么使劲也走不快。
这时她看到河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河水表面的波光让她看不太清。走近了一瞧,果然是莹莹幺妹,好像在河边洗着什么东西。
“莹莹幺妹儿!”喜鹊扯嗓一喊,喊得蝉声也停了。
莹莹转过头来,往这边瞧了瞧。见是喜鹊姐,立刻笑了起来。
喜鹊小心翼翼地走下斜坡,如果不是常年劳作步伐稳健的妇女,这样的路是走不得的。而喜鹊,今年也不过18岁。
“幺妹儿你在这里干啥子?”喜鹊问道。
莹莹连忙站起身,去搀扶稍不注意就要摔倒的喜鹊。
“喜鹊姐姐,我就是在洗手帕,刚才手帕不小心掉泥沟里了。”莹莹回答。手帕是爹爹从成都城里带来的礼物,上面有只五颜六色的凤凰,再脏也舍不得扔。
看着喜鹊的大肚子,莹莹情不自禁用手摸了一摸。胀鼓鼓,硬生生,似要把肚子戳破了一般。
莹莹便说道:“这娃娃快出生了吧?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喜鹊眉头一皱,用颇为忧虑的声音回答道:“晓得呢,婆婆丈夫都想要男娃娃。如果生个女娃娃,只能是命不好。”
听了喜鹊这番男娃娃女娃娃的话,莹莹不禁嘴巴一撇,自己也是女娃子,就像天生就比男娃子矮了一截一般。
喜鹊知道莹莹的爹爹疼她,并不像自己命苦,更是看不惯乡人重男轻女的思想,也就不再多说。
“我要赶快回去煮饭了,婆婆劳作回来看到空碗空锅,指不定要怎么骂我。”喜鹊说完,又吃力地走上斜坡。
待喜鹊走到大路上,又回过头对莹莹说道:“你也16岁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到时候,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咯!”
莹莹心里咯噔一下,却又及其气愤。自己的将来竟可以如此轻易地从别人的嘴里说出,那自己岂不是人人都能看透,人人都能评说的吗?这个问题莹莹真的很想跟爹爹抱怨一番,但是爹爹已经在成都呆了一周了。虽然有信过来说是有要紧事,莹莹还是觉得牵肠挂肚,莫不是爹爹生了病,回不来。
莹莹一踏进家门,便看到陈姨和杨大妈在坝坝里抿着嘴巴笑,似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莹莹生母金凤在她7岁时因病去世,陈姨便嫁给了爹爹白友光,现在是莹莹二妈。这个二妈现年35,由于自己也未生娃娃,对莹莹的照顾也是值得为外人称道。
陈姨看到莹莹,立马止住了笑容,以亲切的口吻说道:“莹莹,你回来啦。饭煮好了,我们马上吃饭。杨姐你就在这里一起吃了!”
杨大妈见势便推迟家里有人在等,说了声“莹莹、陈妹,你们慢慢吃。”便离开了。
吃饭之际,陈姨不断给莹莹夹菜,满脸堆笑。虽说莹莹对陈姨也极为敬重,但这次有些异常,莹莹心里便也稍微提防着一些。
过了一会儿,陈姨说道:“莹莹今年16了吧。”
“嗯。”莹莹答应道,突然想到今天喜鹊姐姐说的话。
“今天我跟杨姐商量了一下,想给你寻个好婆家。”陈姨慢悠悠地说道,也想说慢点让莹莹更容易接受。虽然她知道莹莹这女娃子思想有点不同,有些固执。
莹莹吃的饭像是卡在喉咙上了一般,咯的生疼。
陈姨又说道:“等你爹爹回来,我们再商量。”她知道莹莹最听爹爹的话,如果白友光发话,量莹莹有再大的反骨,也由不得她了。
虽然陈姨也不愿意逼迫莹莹,可是女大不中留,现在结个富贵一些的亲家,也好有个照应。
一下午,莹莹都待在房间里。陈姨知道是她赌气,也就不去打扰。
这是莹莹的脑袋混乱异常,她想到喜鹊姐姐,不到18岁的年纪,就怀上孩子,还要顺应夫家生个男孩。自己的女子身份,不过是为了寻觅夫家而已。
爹爹啊爹爹,从小疼惜我,当我是块宝。长大了也不过是嫁人生孩子罢了,难道我就这么没价值?
莹莹越想越气,加上思念爹爹,当即她做了一个决定:要去成都找爹爹。管他公家婆家,管他女人本职,我不是别人,我是白莹莹!
莹莹收拾好行装,为了安全起见,她剪短了头发,穿上父亲留在家里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男人。看着镜子,自己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白莹莹叹了一声,对着镜子说道:“想不到还是要换装成男的……”
然后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道:
我去成都找爹爹,不用找。白莹莹留。
于是莹莹趁着天色尚早,一溜出了大门,开始踏上北上成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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