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天边的星斗还亮着,城市的霓虹还亮着。
叶沅沿着街道一直走,走到灯影渐渐暗淡,终于尝到一点儿夜的味道。途径一个小巷口,淡黄色的路灯下,一群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骂骂咧咧,隐约夹杂着缀泣声。
呵,江湖险恶,路见不平,拿出手机就报警。
叶沅刚交代清楚,余光就瞟见一个人向她看来,这就被发现了,真是时运不济。
“干什么?敢报警?”
人群随着这一声吼顿时安静下来,那些杂七杂八的菜市场般的喧嚣顷刻消失于夜色中。
众人面目一致地看着出现在巷口的这个不速之客,跪在地上的女孩目光紧紧攫住这棵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
叶沅看了她一眼,头发凌乱,脸上全是血印子,嘴角还有血痕,眼泪流在上面,明明发着抖,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站在靠近巷口的几个人已经向叶沅靠近,一个女的率先冲过来,想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只可惜刚伸出的手在半空就被一扭,随之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女的哀嚎一声,倒在了一边。
之后就像是打擂台赛一样,只不过不是一对一,而是一对多。很快,胜负落定,倒的倒,晕的晕,残的残,伤的伤……
叶沅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又看向跪坐着的女孩,她似乎很震惊,不敢相信却又被巨大的喜悦笼罩着,一时没了反应。
哦,还有一个,一个同样学生打扮的颇为乖巧的女孩子,此刻正睁着大大的眼睛,惶恐而无辜的看向叶沅。
叶沅勾了勾嘴角,缓缓的走过去,站着的女孩见她靠近,身体下意识的往后挪,肩微微起伏,眼睫毛忽上忽下,心里打着草稿,该如何狡辩。
还差几步就走到了,好巧不巧,一道正气凛凛的声音破空而来。
叶沅顿住,无奈一笑。
湘沅的风比往年晚到一些,但那股爽利劲儿一如既往。叶沅深吸一口气,向大道走去,准备拦一辆车去城中央。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眼,是一条简短的信息,约她中午在城中央的一间酒馆见面。
那间酒馆名叫添香馆,是湘远城最负盛名的高档会客场所,出入其间的都是各界高层人士。
叶沅对里面设立的戏台印象颇深,有古戏,专门唱话本子里的故事,也有现代驻唱歌手,语调轻快或微懒。
到达目的地时刚好十一点,门口的侍者认得叶沅,她还未开口便被放了进去。
叶沅径直去了三楼,那里是整个酒馆最佳的位置,无论是看戏还是看风景。
“怎么来这么早?”叶沅刚进房间就看见端坐在窗边的宋错,她手里拿个茶杯,垂眸,似乎在思考什么,听见声音,连忙起身打招呼。
“你怀疑霍珩那天去见萧临了。”叶沅坐在宋错对面,目光落在楼下的戏台上,此时一个穿着刺绣绿衫裙的女子正在弹琵琶。
宋错点头,转而又说,“霍氏虽然如日中天,就算真的跟黑商勾结,也不敢在这个关口挑衅叶庭。”
所谓黑商,就是那些没有向有关部门申请营商许可证而擅自经商的人,而萧临是湘沅城第一大黑商。
听了这话,叶沅摇头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们又没有证据,能奈他何?”
宋错露出疑惑的表情,虽然她认同霍家的能力,但是说到挑衅叶庭,还是不可能,除非活得不耐烦了。
叶沅轻抿一口杯中茶,苦涩的味道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又接着说:“霍家现如今的实力可不容小觑,而且霍珩好像很受湘沅城府首重视,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能与你们共事。”
“这……”
“怎么,不信?”叶沅挑眉,又瞬间笑语盈盈,“那你就当我说着玩。”
宋错也不知道她说得几分认真,讪讪地笑着。
“但是,你不必顾忌,公事公办即可。”言下之意,如果他敢玩阴的,不用给面子,直接上报凌烟阁处置。
“那萧临……”宋错欲言又止,她这次来湘沅是凌烟阁派来调查霍氏的,按理说萧临的事不归她管,只是萧临搭上了霍珩这条线,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萧临。”叶沅低声念出这两个字,突然烦躁起来,转头目光去寻戏台,琵琶曲换了一首,女子葱白指尖轻捻着弦,弹的是湘沅有名的乡调——《行迟迟》。
“如果他识趣,你就不必管,若他不知进退,我会处理。”她的声音很淡,不带感情,不着语调,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念白。其实她大多数时候是这样的,只不过现在尤为明显。
“总之,你只需要查你的,如果不小心牵扯出什么大人物,记得跟我说一声。”临走之前,她又补充说道。
前脚刚走出添香馆,后面就有人跟了出来,叶沅停下。
那人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恭敬地奉上,叶沅接过,垂眸看了一眼,心下已经知道是什么了,朝那人微微颔首。
转身离开时,那人特意说他们老板近几天不在湘沅,叶沅若有什么吩咐,可直接去添香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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