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菡梦寐以求的一天,她终于结束压抑而紧张的高中生活,进入这所令她魂牵梦萦的大学。当她一身粉蓝色连衣裙,扎着略显稚嫩的马尾辫,拖着行李箱步在美丽的校园里时,在离她学校并不远的一家KTV里,张琰刚刚通过了面试,成为了这里的一名普通服务员。他换上新领的工作服,静静地擦拭着柜台,脑子里依旧是母亲愧疚的眼神—即使他成绩优秀,也不能让这个脆弱的家庭决心承担四年的学费,况且—他必须养家。 这两个曾经相似,却已完全不同的人,就这样被命运悄悄牵在了一起。
开学有一段时间了,在一个周末,室友提出去唱歌。一直是父母呵护下的乖乖女苏菡从未到过KTV,她有些胆怯,却也有些兴奋。在她的骨子里,自己是叛逆的,只是都被她强行压制。于是一拍即合,4个人稍作打扮,便来到了距离学校不远的“时光KTV”。
疯闹了一会,苏菡出门透透气,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多少有些不适应。从洗手间出来,她发现自己忘记了包间门牌号,心中暗暗叫苦。出来的急,自己连手机都未曾带上。于是只好顺着记忆摸索。突然,她看到角落里一群混混围着一个女孩起哄,女孩眼中含泪,求助似的望向她。正当她准备上前,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腕。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孩,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只是穿着服务员的衣服。胸牌上写着:张琰。他淡淡开口:“别去,他们不是你能惹的。”苏菡不可思议望着他:“那就放任不管吗?你不是工作人员吗?!”张琰摇了摇头,没有表情。苏菡挣脱他的束缚,正欲上前,男孩却快步走近,与那些混混低声说了些什么,像是达成某种约定,带头的黄头发男人轻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们等着!”说完便带人走了。苏菡跑上前安抚女孩,回头疑惑地问他:“你说了什么,他们肯罢休?”男孩平静看了看她,勾了勾唇角,转身走了。苏菡心里暗暗想:真是个怪人。
从KTV出来,夜已经深了。苏菡心中莫名地烦乱,室友兴致依旧很高,一路大声说笑。经过一条灯光昏暗的巷子,苏菡不经意瞥了一眼,却看到一堆人正在围着殴打一个人,殴打已经基本结束,那些人准备离开,口中仍在骂骂咧咧:“叫你逞能,英雄救美感觉怎么样啊?”她心中一紧,跑过去,一看地上鼻青脸肿的男孩正是之前遇到的服务员。明白了一切的她觉得很愧疚:“要不要紧?用不用去医院?我叫苏菡,是H大A**系大一学生,害你受伤这件事我会负责的!”张琰被这个率真的女孩逗乐了,面上却不动声色:“没什么,不关你的事。”说完便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苏菡愈发觉得这个男孩很神秘,他明明是年轻的,却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冷淡和忧郁。而这个插曲却并没有轻易过去,连续几天,苏菡都在梦中,见到了他平静的眼睛。她很困惑,也很郁闷。到了周末,苏菡决定去KTV找他。 其实这些天张琰心中也不平静。他总是想起那个倔强地可爱的女孩,想起她说的会负责的话,那么信誓旦旦,单纯得让自己羡慕,也自惭形秽。他已经不再是校园里无忧无虑的男孩了。他的未来,已经彻底偏离了他的畅想。
慢慢的就过去了几个月。对于苏菡来说,每个周末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她跑到“时光”去看他,看他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明亮的眼睛,那里不再仅仅是让她心疼的平静,还有一丝丝。。喜悦。 那喜悦,是因为她的到来。
彼时,因为他的聪明和踏实,他已经不再是普通的服务员,而是被店长赏识而提拔的大堂经理。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正如她心里满满都是他一样。只是这层窗户纸,没有人捅破。她虽大大咧咧,可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这种事总是羞于开口的。 在他的办公室里闹了一会,她像往常一样起身告辞。他却突然走近,把手放在门把手上阻止她离开。苏菡抬头,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张琰手里开始出汗,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准备好的一大堆话正要脱口而出,脑子里突然蹦出母亲的话:“她是什么人?她是大学生,将来有多宽的路要走?你们根本不是一种人,你怎么留的住她?”于是他便住了口。停了停,他说:“我送你回去。”苏菡的心,好像被捧到了云端,突然又跌落谷底。她低下头,尴尬笑了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张琰便松了手,不再说话,看着她离开,那背影,像是走出了他的生命,离他的人生,越来越远。其实可以毫无压力地谈一场恋爱,可他不愿。如果看不到结局,他宁愿不要开始。
其实一转身,苏菡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了。她不明白,是什么让他犹豫,她哪里不合适吗?
于是接下来两个星期,苏菡都没有去过时光。她悲哀地发现,张琰从来不到她的学校来。为什么,难道是她意会错了吗?也许他根本没有喜欢她呢?苏菡心里很乱,室友见她最近都神色郁郁,于是组织了一帮同学出去聚餐。苏菡知道室友热心,也就打起精神。正当大家说说笑笑走出校门时,苏菡突然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张琰。他一身休闲装,看上去就像隔壁学院的学长一样,没有丝毫社会上的气息。苏菡突然愣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形容张琰?但喜悦很快冲淡了这个想法,她跑到张琰面前,面色发红,眼睛亮晶晶的,嘴角的笑意怎么忍也忍不下来。张琰温柔地笑了笑,开口:“本来想约你出去吃烧烤呢,看来你有约啦?”苏菡慌忙回答:“没事的,我们要去吃火锅,不去也没关系!”一个室友走上前来:“苏菡,大家专门为了让你开心组织的,你可不能临阵脱逃哦!”苏菡心中过意不去,正纠结时,张琰不介意地开口:“没事你去吧,我们改天再约!”苏菡无奈跟他告别,随同学走远。走在路上,她突然想回头看看张琰,他的背影那么落寞,像被全世界遗弃。苏菡慌忙向同学致歉,奔向远处的张琰……慢慢返回的张琰,心中苦涩难言。他其实明白,母亲的顾虑何尝不是他的顾虑呢?只是他私心里,是觉得苏菡和他在一起,是快乐的。或许,她愿意,或许,她不介意两人之间的悬殊。可是他看到了刚刚的她。他才明白,原来在同学之中,她是那个样子的。他的苏菡,是天之骄女,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她不懂这纷乱的社会,不懂他艰难的生命。她只是单纯地喜欢他。可如果有一天,她懂了这一切,或者,她厌烦了与他相处的单调。那他该如何呢?张琰从未感到如此的冷,他甚至觉得,这种冷,渗入骨髓,直逼心脏。让他冷的发疼。正当脑中纷杂时,他的手臂被一下子挽住—他的天使,正灿烂地对他笑:“比起火锅,我更爱吃烧烤!”张琰看着她的眉眼,觉得心头仿佛开出一朵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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