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车把家人接走，我返回医院办最后的手续。这里依旧人声嘈杂。步履匆匆的人一手持着单据，一手抱着孩子。中午的阳光从门诊大楼的玻璃顶上满铺而下，夏的余温透传带着清凉消毒水味道的空气。站在这无数次极速闯过的中庭，我开始有些留恋。
六天前，因为孩子过了预产期，我们略显匆忙的住进了这里。之后的几天，先是小孩出生，紧接着是不分昼夜的陪护。
第一晚，顺转剖的妻子虚弱的躺在床上，床头挂着点滴，后背间歇注射着麻醉剂。新生儿安静的裹在襁褓里，不哭不闹。我想电视里的狂喜都是骗人的。看着妻子，望望孩子。我去洗衣，那是妻子候产时因疼痛而汗湿的睡衣。我给孩子烫奶瓶奶嘴，想到自己身上有着大哥初为人父时的影子。窗外的夜在我一次次的走动中渐渐发白。我坐下，给家人朋友发去母子平安的信息。
接下来的日子，第一次给孩子换尿布，第一次给孩子拍嗝。陪妻子下床走动，带孩子晒太阳，照B超，做体检。晚上不定时给哭闹的孩子喂奶，白天楼上楼下买三餐。万幸，妻子恢复良好，孩子健健康康，第一次拉粑粑，第一次拉尿。
产后观察期在忙碌中度过，最明显的证据便是脚底磨出的泡。第六天，获得医生同意，我们出院了。妹夫带着孩子，孩子外婆和妻子先回。我办完最后的手续离开医院。
坐在地铁里，穿堂风呼呼刮过。我第一次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周遭仿若空了一样。我试图带上耳机，但平日里听熟的《老友记》只被大脑过滤成漂浮在遥远地方的声带。不知是不是太累了，还是一开始就没有完全接受生活已然发生的改变。情绪在心底酝酿，泪忍不住的往眼眶涌动。碍于陌生的人群，我用手扶镜框去遮掩。
换乘站，我沿着墙体走。泪终于还是没有抑制住，两行泪顺着脸颊而下。突然觉得很伤心，想起去世的亲人，想到今后自己的这个家。边走边擦去淌在脸上的泪，内心渐渐平复。我知道这才是人生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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