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丽庭心惊肉跳，却装作若无其事，“你说什么？凶手是我？我怎么可能杀死我的夫人？”
乐悠道：“乐某听得很清楚，你请求凤王帮你抓住砸死你丈夫的凶手，你来时，你丈夫的尸体已被移走，你从何得知他是被砸死的？”
何丽庭愣住，乐悠继续道：“王府的舍人不准携带刀剑，这间屋子唯一可以杀人的就是这个花瓶。这个杀人凶器不好带走，你只得将它摆回原位，而要杀死一个人，就得砸，用力地砸。”
豆荚觉得这个文质彬彬的何舍人很可怕，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何丽庭道：“我……也是像你这么推断，所以说出了‘砸’这个字。”嘴上如此说，表现却相当无措。
豆荚瞪了她一眼，心里说：“还在做无耻的辩解。”
凤王厉声道：“何舍人，昨日你没出去？”
何丽庭道：“出去了，凤王叫我出府，我怎敢强留。”
小奴道：“他住的是第五重，离后院门很近，完全可以从后门溜进来，再跑到这儿杀人。”
乐悠道：“现场没有激烈的打斗痕迹，你丈夫应该完全没料到会被杀，对你没有任何防备。若是死前有争斗，肯定会惊动外面的人。”
凤王勃然大怒，叫左右将何丽庭绑了起来，何丽庭气愤填胸，对着凤王破口大骂，情绪激烈，言辞恶毒，声称罪魁祸首是万恶的金凤麟，若不是她起了淫心，抢占人夫，怎会逼得她杀夫泄恨，将自己也搭了进去，还诅咒凤王天理不容，人神共愤，奸夫淫妇不得好死之类的话，听得凤王的脸一会铁青一会雪白，好像被她咒得肉片片儿飞，发根根儿掉，本想要乐悠为自己惊叹，恐怕给了他一顿惊吓。
王管家及时站出来，领着众人去东阁赴宴，天已黑，阁内悬挂四架玉棚好灯，将整个大堂照耀得熠熠生辉，分宾坐定，香桌上各放一个博山香炉，颅内散出阵阵清香。仆婢端来仙液琼浆，珍味佳肴，近侍摆好瑶池杯，阆苑勺，蓬莱箸，瀛洲碟。
柔若无骨的俳优演出完毕，王管家通报说下一个演出乃是桃源国时下颇受达官贵人欢喜的男子舞剑，凤王一听，精神大振，桃源国的男子从不抡刀舞剑，只抡刀切菜，接触刀剑等器物的机会为零，新鲜，着实新鲜，凤王看了看乐悠，发现他并无多大的好奇，也并无不耐。
男子戴着半个银质面具，另半边脸相当严峻，看起来瘦骨棱棱，舞起剑来却柔韧有力，玄衣广袖，袂裾生风，时而迅捷无伦，时而慢慢腾腾，总体显得丰神脱俗，姿势娴雅，看得众人心旷神怡，凤王更是拍手叫好。
乐悠目光如炬，观看舞者：黢黑衣衫，纯白头巾，银色面具，眼角射向凤王的一瞥带着仇怨，剑气愈渐愈凌厉，在此灯光映衬下，就像沙漠中的狂野风暴，正要排山倒海般袭来，眼睛不过一瞬，舞者将剑刺向凤王的咽喉。
仅差三寸，还有三寸就可将高高在上的凤王送入阴司审判。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铁莲子，将舞者的剑打偏，电光火石间，又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个黑衣人重击舞者一拳，舞者口吐鲜血，攧倒在地。
黑衣人又多了三个，除了乐悠，其他人均没看清他们是从哪儿钻出来的，连凤王也不知他们究竟躲在何地。乐悠想，这四个黑衣人应是庄师妹所说的隐匿贴身护卫，总是藏在暗处，保护凤王周全，不知其名，长相一样，分别被叫做子、丑、寅、卯，王府里称他们为“四隐士”，四人秤不离砣，砣不离秤，武功绝高，加在一起，恐怕在天朝都难逢对手。
四隐士将凤王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坚固的防护圈，庄妙瑱只好拿着剑抵住舞者的咽喉，只要有这四人，庄妙瑱在王府里立不了大功，只能当一个副指挥使。
凤王没有受惊过度，稍一会就恢复了平静，立即叫住乐悠，发现乐悠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黑衣舞者仍旧咬牙切齿，阴鸷之气浸染全身，使人深感寒凉不适。
“你为何装扮舞者来行刺本王？”
“杀尽天下负心人，第一个应该被杀的就是你，金—凤—麟！”
凤王感到疲惫，揉了揉太阳穴，吩咐庄妙瑱将银面舞者押进羁留房，明日再行审问。不容乐悠不答应，凤王握着他的手腕，挈着他到了卧房。乐悠心想，这个时候还有这心思，还有这心情，三好王，真是不简单啦！
豆荚又被忽视，幸好王管家对他颇为殷勤，喝了几杯酒后，径自离去。
乐悠差点被这间华丽卧室里的香熏晕，凤王还以为他看着自己陶陶然，醉兀兀，不知今夕何夕了。当然，每一个进得来这间卧房的男子都是同一种样子，她哪能想到或许他们只不过是被香弄晕了呢！
乐悠倒坐在紫檀木嵌花石宝座上，凤王寖近，乐悠逮住凤王的手腕，凤王惊觉乐悠的手劲太大，一个男子怎会有这么大的气力，转念一想，这也难怪，他来自天朝，那里的一切都和本国迥异，男子身量高，力气大，男主外，女主内，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乐悠道：“凤王，我跟你平时玩的那些男子不同，他们没有这里。”说着，拿食指指了指头脑，“我来自天朝，我想要的人得我亲手选。”凤王笑道：“你有没有选中我？”
乐悠离开了座椅，站了起来，“席间，王管家对你耳语了几句，想必她是奉你之命去查我，向你回报。不过，除了我住在哪儿，我来时乘坐了一艘巨大的豪船之外，她应该什么都没查到。天朝之大，超出你估计，天朝之深，决不可想象。你要思虑清楚，是不是真的要得起，不然，你肯定会后悔。”
凤王坐直了身子，饶有兴味地看着乐悠，“很好，你是第一个敢跟本王这么讲话的，本王会想清楚，你最好也想想，本王很累了，明日再传你。”
凤王叫王管家和庄副指挥使送乐悠出大门，门口停放一辆宝马香车，萧夜见到乐悠，跛脚向前。
王管家对乐悠笑道：“萧小哥自后门越墙而入，他不知王府的曲径边上最新挖了很多沟槽，用作添放大香炉，有一只大香炉还没被盖上，萧小哥儿一脚踏进去被卡住，下人们还以为跑来了强盗，庄副指挥使解释说原是来寻乐公子的人。”王管家对萧夜道：“若是下次来寻人，记得走正门。”
萧夜一句话都说不出，乐悠对萧夜道：“你功夫也不是很好，翻墙进去伤了自己，何必呢？正门不入走后门，明路不问，暗地里去探，探出什么来了？什么都探不出，凤王留我用晚膳而已，你忧心个什么劲儿，幸好碰着通情达理的王管家，若是别人，不知会将你怎么样？”
王管家听了此话，眼珠子左右转了一转。
萧夜对王管家作了一揖，“小子无理，请王管家多担待。”
庄妙瑱道：“误会一场，说清就好了。王管家宽宏大量，没将这事放心上，也不会告诉凤王。”王管家道：“是啊。”乐悠道：“既如此，在这里谢过，天色已晚，乐某告辞。”
萧夜在车上说：“公子，我和鱼老板从王府后门溜进去，她被发现了，我们就往小石子路上跑，鱼老板没走稳，我拉住她，结果我陷了进去，王府中人点着火把，有些口中喊着‘何人，站住！’，有些直接吼‘贼人，站住！在哪里？’鱼老板对那些人说‘贼人在这里！’她把那些人唤来捉住了我，自己却溜了。”
乐悠哈哈大笑，“这丫头！她还在王府？”
“应该是。”
乐悠把住萧夜的肩膀说：“萧夜，若是鱼老板被抓住，豆荚固然能救她，但她是豆荚的老板，脸上挂不住，只怕也会影响他们和王府的生意。若是你被抓住，你是我下属，由我出面来救你，就没那么尴尬了。”
萧夜没怪飞鱼，也压根儿没将这事放在心上，道，“我功夫好，就算把我关进暗室，我想脱身也不难，若是抓住了鱼老板，我要去救她，打起来保不准会惊动王府，到时候更要让公子难堪。”
乐悠道：“这么想也好。”乐悠最了解萧夜，知他容虽木讷，心却机巧，而又最是宽厚，这点强似自己。
“幸好遇到庄师姐。”
“萧夜，你我名义上为主仆，实则我把你当成亲兄弟，我说过我们就以兄弟想称……”
“这可不行，公子，若不是你，我和爹早就死了，你不止救了我们父子，还央求老爷教我武功。”
“那也是你资质好，父亲才收你做关门弟子，外人只道华天衣有个厉害的小徒弟，可都不知道那人就是你。你既是父亲的徒弟，自然是我的师弟。”
“虽是这样，但我还是要服侍你，爹临死前说过做人不可忘本，要我一辈子对你忠实，没你就我没我，你把我当弟弟，我也把你当哥哥，可是我还是要叫你公子，还是要服侍你！”
每次谈起这事，总是绕到这一点上，乐悠也不必多说了，道：“那你把跟踪鱼老板，到了何处，发生了何事讲给我听吧！”
萧夜遂将如何跟踪飞鱼进了庄园，飞鱼被捉，重遇一只蝶，飞鱼从一只蝶那里打听来的事以及将一只蝶的头发剪去，救了被抓的姑娘等事一一告知乐悠，车转进一条深巷，乐悠叫萧夜驾车先回住处，他要重访凤王府。
目录【古代长篇】飞鱼乐悠悠 目录
上一章王府的凶杀案
下一章 惊魂一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