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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执的妈妈
母亲一直体弱多病,常年头疼、牙疼、肚子疼,我幼时她还常常咳嗽。放学回家要是锁着门,我根本不用问我妈妈去哪里啦,只需辨别她在山里的哪个方向咳嗽就可以知道她在干什么,要到哪边去找她了。
关于这些毛病,我长大了带她去全身体检过,也查不出来有什么大的问题。只让好好休息,不要过度劳累。但她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她说不干活反而疼的更狠,干活有时会忘记疼痛,有时反而不疼了,谁也拗不过她。
在与爸爸妈妈的日常视频问候中,得知妈妈的腿有些浮肿,已有一些时日。据父亲描述一按下去松开就会有一个小窝窝,这说明已经很严重了,而且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网上说了三种有可能的情况,心脏、肾脏出现问题或是静脉曲张,我大体知道静脉曲张是怎么一回事,可以排除。这着实让我担心,因为外婆就是心脏问题去世的。
我立马回拨了视频,告诉爸爸一定要带妈妈去看一下医生,排除是心脏或是肾脏疾病,才好安心。
虽然妈妈也觉得不对劲,但由于常年被小病痛折磨,她已经习惯了,总是认为忍一忍就好。由于我的一再坚持,她才同意爸爸带她去村里的卫生室看看。村里的医生让做电疗,她还听了一个偏方,用艾水熏腿能消肿。
腿肿稍微有点好转,但是母亲还是吃不下饭,偶尔呕吐,肚子有点发硬。吃不下饭是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的。父亲也有些着急了,最终听村卫生室人的建议去县城看看,而不同意我的直接来省城的建议。
母亲的不愿成行是怕麻烦我,因为我自己也在治病。她的一生很少去外地,因为不习惯和晕车。县城医院给妈妈做了彩超,对于病情并没有说的很清楚,只说是一个很大的包块,也有可能是肿瘤,良性的还是恶性的难说,只是让赶快办住院手续。
父亲觉得问题严重了,就给我拨通了电话并同意来省城查个究竟。
病魔的极强攻势
我先把母亲带到中医院,医生检查时说已探不到宫颈,包块很大,还说会不会是胎儿?可妈妈已经快60岁了。可最后医生建议我们直接去更大的医院,怕到时手术做到半截再转院麻烦。现在想起来,可能医生当时就是为了缓解气氛。
我把母亲带到省城最好的医院,由于是突然的决定,大家都知道的,很难及时的约上某些重要医生的号,约上看完办完预住院手续又要等空出病床。就这样的又耽误了好几天,母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开始焦躁的呻吟哭泣,而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帮不了她也无法替代。
当我们试图安慰,我说有可能就是怀了个小弟弟,这样可太好了。我和爱人就把他当儿子养,二老不用担心任何问题,这样我的要孩子的压力也减轻了。
但这时的她已听不进去任何话。由于病魔的极强攻势,她开始对爸爸发火,要求爸爸带她回家,不治了。爸爸也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城市里是这么麻烦,住院还要排队,难道疾病也有先来后到?
我无法解释。由于这段时间我自身在做试管,也吃了不少激素类药物,情绪也不是太好。我崩溃的大哭。还有一层原因是我小时候她经常肚子疼的像现在一样烦躁的喊叫,喊她的妈妈,给我留下了阴影,一听到她这样的哭我就会很不安。
然而幸运的是,第二天就接到了医院能住院的通知。
长达8小时的手术
由于父亲也弄不清是几点手术,所以我和干弟弟很早的就去到医院等待。疫情原因,虽然我们见不着妈妈,但是希望她知道我们都在陪着她。直到下午三点,妈妈才被推进手术室。
我看见父亲的面庞难掩的紧张,虽然手术室外的等候大厅还有很多空位,但是父亲一直没有坐下来。他说医生交代要到手术室谈话的,我说那是如果妈妈要有什么问题的话才会叫。然而他紧绷又牵挂的心弦让他一直未听进我和干弟弟的话。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两个半小时……凭着我仅有的一次手术经历,我以为母亲就要出来了,现在可能正处于最后的观察阶段。干弟弟也说,正常的手术一般都在三个小时之内,肯定就快出来了。我们都很乐观。
我们一直不停的安慰父亲,而父亲却没有丝毫放松,他说要出外抽一支烟。不巧的是等爸爸出门后,喇叭里突然喊让我们进去谈话。在听完第二遍确认无误后,我和干弟弟迅速冲了进去。
医生给我们看了一下从妈妈身上切下来的肿瘤,它就像一滩肉样的放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医生说现在要送去病理切片,看一下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我问了一下要多久,他说一二十分钟。
到这一刻我都认为并相信一定是良性的,这是我的生活,不是电视连续剧,没有必要安排一个“剧情需要”。尽管这时比我要年轻一些的干弟弟的脸已经吓的煞白,但我毕竟也有了一些生活阅历,而且我觉得煲剧也是一种经验不是?这种场面又不是没见过。
我真像电视剧里的那种傻白甜女主,又傻又后知后觉。当抽完烟的爸爸回来,我们被叫进去第二次。医生说肿瘤是恶性的,要切除子宫及其附件,这一次做个大手术,以后就不用再做手术了,父亲根据要求进行承诺签字。
父亲开始责怪自己因为刚才抽烟而错过了看那坨肿瘤的机会,他开始回想这几个月以来母亲跟他说过的话。他说母亲曾对他说过肚子有点发硬,他并没有在意;母亲说肚子变大,他以为只是发胖的原因。
第三次进谈话间,医生把妈妈切除后的子宫及其附件,还有阑尾等等一一展示给我们看。这时已经晚上8,9点钟了,我点了外卖,手术室外的大厅已经坐满了人。
我们走到对面的重症监护室外面的走廊吃饭,那里还有椅子空着,但是地上已经睡满了人,都自带被褥。在医院里,人人都很狼狈。
11点钟,母亲被推出来了,她看到我们就哭了,然而并没有声音,只见她眼角的泪水流淌。我们和爱人一起把她送到病房。当爱人和父亲把她放好到病床上,我看她躺在上面宛如一个纸片人,心底一阵酸楚。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如果以前人家对我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会觉得他多少有点故弄玄虚。现在,我发现是真的。就比如今天晚上护士让我重新去给妈妈买一个绑腹带,我走出医院的大门,发现天正在下雨,医院旁边的超市都已关门。我只好顺着马路找,乞求快点找到,终于在一家小商店买到。
主角伤心和落难的时候就会下雨,越是急寻一样东西越是寻不到,这不是电视剧里的场景吗?
晚上我和爸爸陪妈妈度过最难熬的一个夜。父亲特别细心,对待母亲就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哦哦,这样啊,我帮你做,不害怕啊……”我想我性格中温柔的那一面是来源于父亲的吧?
这些天我是医院家里两点一线,做饭送饭,买他们需要的各种物品,陪他们做各样检查。医院为了充盈血库,要求做手术病人的家属自愿献血,为了妈妈,我献了400毫升。由于我还在试管失败的身体恢复期,腰疼的厉害,那一晚我又累又困,我不知我睡下的时候,父亲又是怎样熬过来的。
祸不单行,我的智齿又开始发炎、疼痛,天天只能靠止疼药续命。终于在母亲稍微有点好转的时候,我去医院一下拔了两颗智齿。
过了一个星期被通知可以出院了,在我们就要接妈妈回家的时候,妈妈发现自己的伤口不对劲,原来下面一段还没有长好。医生又重新给她缝合,据母亲说是没有用麻药的,痛的她直叫唤,也把医生吓得够呛。
就这样曲曲折折的又过了一个星期才得以真正的出院。出院的那天晚上,爸爸高兴的喝了一听啤酒,由于胃溃疡他平时滴酒不沾。
我以后恐怕要对人家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了。在我和妈妈的生命中,卵巢癌是她生命主旋律里为数不多的几件大事之一,而在我的试管之路上,她的生病又只是其中的一个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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