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ㄧ自然之子
古榆树是我老家的logo。它是我们镇上人的精神寄托,我们镇也因此得名。
三半子经常来这里。三半子是镇上的一个酒仙儿,没事儿的时候,也爱喝酒,也爱来这里。他孤家寡人一个,向来是喝醉了才能说出几句不正经话来。平时,满嘴的正经嗑儿,也不爱开玩笑,也不爱说太多话。要是别人和他开玩笑他都会很生气。醉了后,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了,就是一顿说,也不知道说的啥?要是旁人都不听了,他就来到大榆树这里和它墨迹。反正树也不会说话。
据人们说,大榆树也有几百年了,三个人能抱住它。这里可能有些读者奇怪了,几百年?那能算长啊?我也想过,你说南方上千年的大树都不知道有多少,也没出个名啥的,怎么我们这里的,就这么牛呢?你们可能不了解,这颗古榆有它的一段故事。
相传,清末年间,在东北的一个小村子里,住着一对善良的农夫,老俩口仅靠着种几亩薄田维持生计,日子过的很苦,但老俩口却非常乐善好施,看到别人有困难总是倾囊相助,是远近闻名的好人。
有一天,农夫出去打柴,看到路上躺着一位衣衫褴褛、饿的奄奄一息的老者。农夫又动了侧隐之心,就把老者背回了家,老伴看这位老者快要饿死了,就赶紧把家里仅有的一碗米煮成稀饭给老者吃,老者吃饱了,有了精神,看了看农夫的家,叹了口气说:“你们日子过的这这样苦,还把仅有的一点米给我吃了,真不知怎样感谢才好”。农妇说:“快别说感谢,天下穷人是一家,家里人不帮助,还有谁能帮呢”。老者听了农妇的话,很受感动,从怀里掏出一粒种子,递给了农妇,说:“这是一棵榆树的种子,把它种到院子里,等到长成大树时,可以助你度过难关。”说完老者就走了。
农夫把这粒种子种到院子里,果然长出一棵树来。老俩口精心地侍候着,浇水、除草、施肥,几年长成了一株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更奇怪的是树上竟结出了一串串的像似铜钱的叶子。他们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树,也不知道能有啥作用。
老俩口还是靠种地维持生活。
转年,天气大旱,地里寸草不生,村民们眼看都要饿死了。村里几个淘气的孩子来到树下玩,看到树上又结出了一串串绿乎乎的东西,孩子们感到好奇,就爬到树上,看到一串串像铜钱一样的绿东西,忍不住摘下几片放到嘴,还微微的有点甜,很好吃,孩子们高兴的告诉了大人。饥饿的村民们纷纷来到树下,吃这种绿东西。奇怪的是人们吃了它以后,感不到饿了,还浑身有劲。全村人就靠这棵树度过了荒年。
后来,村民们为了纪念这棵曾经救活了全村人性命的树,又因为它长的像一串串的钱,就给她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榆树钱”。
这样“榆树钱”就成了榆树的种子,她随风飘下,不论落到哪里,那里就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多年以后,这个村子的周围就长出了一片片的榆树。从那时起,一遇到荒年人们就吃榆树钱来充饥。因为这个村子有这种奇怪的树,远近的村民都搬到这里来住,成了很大的村子,人们就把这个村叫古榆村,由于人口越来越多,村子规模不断扩大,就成为了现在的古榆镇。
三半子,开着他的破三轮子,朝古榆的方向驶去了。三轮子后面冒着烟,一股一股的,好像章鱼在吐着墨汁似的;三半子嘴里叼着小烟儿,哼着小曲儿,双手把着方向盘,神情有些得意,好像去见亲人一样开心。
在人们的眼里,喝了酒的三半子,变成了酒仙儿,简直和没喝之前判若两人;三半子的三轮子从远处传来了趟趟……的声音;三半子高兴起来,他拎着酒瓶子,三步并两步晃悠到树下,又开始墨迹了。墨迹他那久别的儿子,墨迹离开他的妻子。有时,他也很讨厌自己,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有时,他也会认为自己都没错,是他们错了。有时,他努力的忏悔,想要弥补什么。一般,这种情况要持续个把个小时,直到他静默了,古榆也静默了。
—1—
夏天,板儿厂迎来了它火热的生意。一些辍学在家没事的孩子,都来这里工作了;二子在家闲了很久,他老爹总想让他干点什么。二子总是扭捏着不去做,他总有很多理由和成见,好像对他老爹不满意似的。可这次,是逃不过了。
呆着归呆着,真干起活来二子不服谁,板儿厂老板对他的活儿也很满意。
夏天的太阳太大了,晒的二子大汗淋漓,汗水殷透了他新买的迷彩服。一颗笔直的白杨树,在机器的加工下,变成比瓦楞纸还薄的木皮。木沫子随着机器的轰鸣声,溅落在二子的脖子里,和他的汗液混合在一起,那叫一个扎痒难受,等这道程序加工完了,二子就把它们放在旁边的手推车上,等多攒装满喽,他在推到院子里晒。
插板皮的滋味也是很难受的。一排排锈迹斑斑的铁架子——好像是烤肉时用的考架,只是比它们更宽,更高大些。在这爆晒的天气下,晒的好像不是板皮,而是人们吃苦的意志。
三半子,开着他心爱的三轮子回来了。半车箱的皮革,使他脸上总有抹不去的喜悦。经过板儿厂时,二子还和他打招呼了呢。在三半子眼里,二子就和他儿子一样,他和他打招呼,他就更高兴了。
板儿厂里,加工板子的声音划破了本该静默的午后。以往享受午睡的人们,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打扰,也可能是太累了。
—2—
夏天的白杨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不安分的风,有时还吹起黄沙漫天。大风天气来时,和其他地方沙尘暴天气差不多,在沙尘过后,空气又格外的清爽。
小镇东边,是一家砖厂,是烧粘土成红砖的那种厂子。在这炎热的夏日,依然有人在那里工作。砖窑里的温度有四十几度,甚至更高。砖窑地洞口外,都摆着超大风力的电扇,几乎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吹着。从那洞口里出来的人,好像被雨水拍打过的似的,身上一道道的泥印子。
老六,是这里的包工头,为了多挣点钱,他也和他的员工们一样的工作着。老六很能干,每次他都是第一个装满砖胚子(未被火烧的泥胚子),他粗大的双手早已生满了老茧,红色的背心被汗和灰尘混合成的泥所覆盖,看不清本来的颜色。等到大家都装满了,拖拉机的车头便拉挂着四五个铁车往洞口那里开。到了那里,由于机动车再也发挥不了它的能力了,只好采用人力。装满了砖胚子的铁车以四五百斤的重量等着老六和他的员工们往里推。要是道儿光滑还好,就怕有块砖碴子让铁车隔到,那非要拽出来从新推不可,不然没其它办法。他们被人们称为“装窑的”。
费劲拔力的推进去后,还要给码架的人递砖胚子。他们成熟的技术,好像工厂里的机器的传送带一样流畅。码架的人,接过砖胚子整齐有序,一趟趟地码起来。第一眼看上去,像极了书架。在干活的时候,他们还不忘相互调侃,扯扯东家长,西家短。
要是外面装窑的忙活儿慢了,那码架的就能休息着了。休息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到砖窑的外面凉快、凉快了。
老六还在小镇的西南边承包了一个大棚。夏天他在砖窑这边忙活,他老婆在大棚那边忙活。到了冬天砖窑不能开工的时候,他就和他老婆一起去照看大棚,一年下来至少有十几万的收入,在整个镇上也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3—
二子和老板吵架了,这已经是不下三次的事情了。二子的脾气很犟,很多时候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这次和老板吵架,是不打算回去了。老板只能着急火燎地在招人。
二子沮丧的回家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张脸出现了。他老爹又是劈头盖脸的给他一顿骂。有时他还会顶两句,有时也懒得顶了。他最爱呆的地方就是三半子的家,在那里,二子也学会了喝酒。在心情烦闷的时候,他就和三半子一起喝着酒,一起聊着天,互倾情愫。
每聊到痛处,他们都哭的稀里哗啦,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然后,又在三半子家,听着吵闹的dj音乐。放音乐的音响,还是三半子结婚时买的,算起来也有七八年了。三半子喝多的时候,经常听着音乐就睡着了。今天格外高兴。二子的到来,给他增添不少雅兴。俩人借着酒劲儿,沉迷在音乐里。好像在音乐的世界里,所有的悲伤都能忘掉似的。
这次他们喝的太多了。二子已经不记得回家的路了,他迷糊了,失去了清醒的大脑。吃的饭菜突然从他口中喷涌出来。三半子还有一丝清醒的神志,三晃悠一拍二子后背,二子就吐的更厉害了。
顿时,难闻的酒精味儿,在屋里弥漫开来。等到二子不在吐了,三半子晃悠着把他扶到炕上,脱掉鞋往里面推了一下。
三半子意识到,他该清醒点。他走到音响前,把音响关掉,又转回身坐到沙发上,点着一根烟。他开始沉默了,和刚才截然相反的表现,让人觉得有些诡异——又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突自明灭的烟头上,升起雾气缭绕般的烟气。三半子哭了,哭的很厉害。他想起他儿子小时候的模样,又想起他儿子离开他时的情景。他即痛恨他的妻子又很爱他的妻子。他忘不掉他和他妻子曾经的感情。他在想:难道就是因为我爱喝酒吗?哪家又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呢?他试图给自己找借口,让自己振作起来。找着找着,他变得理直气壮了。他把对妻子的爱变成了恨。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振作起来。
—4—
明媚的阳光照在西红柿上,给西红柿又添几分鲜红的艳美;老六的老婆伸出手摘下西红柿,拿到嘴边一口咬下去,里面的果浆喷涌而出,溅到她大襟上,她下意识用手抿了抿,嘴里不停的嘟囔老六半个多月都没回来的事儿。
正在说着,就见老六从大门口那里走来。这使她很意外,也很高兴。老六疼他老婆,这次回来还给他老婆买了她最爱吃的麻辣烫。她老婆见到,假装生气的埋怨老六不会过日子,其实心里乐开了花。老六懂他老婆,他用不利索的话,让她老婆趁热吃。她老婆抿着嘴儿,接过麻辣烫就去屋里了,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老六看着他家大片的菜园子,被她老婆照料的盛意浓浓,心里很欣慰,他知道他老婆付出多少苦。
他老婆在屋里一边吃着麻辣烫,一边想着怎么让老六多待几天;老六看完菜园子就进屋了。他老婆说家里忙不过来,让他先别去砖厂了。老六看着他老婆说:“那,那我今天晚上不去了,明天,天在过去。”他老婆对他的答复很满意。
老六除了说话有点结巴,长相方面都很俊美,人也很聪明。当初,差点因为他结巴,没娶上媳妇,还好他遇到了他现在的老婆。
—5-
小镇的市场上又有打架的了。这次不知道又因为什么?在小镇里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这个瞅那个不顺眼,那个瞅这个不顺眼就能打起来。伤、残、死是打架的三大后果,可脾气上来时,这些必是被忽略了。还有一种死法,就是喝醉酒骑摩托车,油门拧到一百二十迈,其结果是,有的撞在树上死了,有的在拐弯时没刹住车,直接翻到沟里受伤了。
在小镇人们的嘴里总是会流传这么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转眼之间,已经过年了。
老六拎着很多年货和他老婆去他丈母娘家过年。
二子不爱看春晚,就和他的朋友们去网吧玩了,等到接财神爷放烟花的时候才能回去。
三半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家里看春晚。
小镇里的一切都在静悄悄的发生着,好像什么事都没影响到小镇。终归小镇是小镇,人们是人们。
(完结)
谢谢您看完,新手写作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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