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稻草人
我是闻着香味寻到这的。
李德义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因为以他的判断,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红烧肉的人,一定是一个油光满面,体态肥硕的厨师。可眼前正猫着腰把一口铁锅里的红烧肉往外盛的,是一个枯瘦干瘪的老妇人。她土黄色的皮肤像一件永久性的内衣,松垮垮的挂在骨头的外面。包括那张脸。
他不得不留下来是因为他实在太饿了。只身一人来到这个千里之外的陌生之地,他除了劳累,一点也没有旅途的新鲜感。他很奇怪,这个村子并不小,却连一间店铺都没有,甚至连一个人也没有碰到,紧闭的院门,高高的院墙大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最后他闻到了红烧肉的香味。村外,一排高大的槐树的下面他看到一间阴暗低矮的小土屋,屋外支着小铁锅。一个老女人正在搅动着锅里的东西,红烧肉的香气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李德义压下心里的不舒服,礼貌的称呼她为大姨,极为正宗的中国式称呼。这穷乡僻壤的地方,难得还有人会做红烧肉。他犹豫着掏出五元钱,在老女人面前晃着,说自己付双倍的价钱买她的饭吃。那老女人看都没有看他的钱,她瘪起没牙的嘴巴,看不出是笑是怒,把他让到屋里。
好一阵,李德义才适应了屋里的昏暗,他低着头,弯着腰,怕自己撞到屋顶。一张破旧的小桌子,一把瘸腿的椅子,一张酸臭味扑鼻的床。几乎占据了屋里的地面。所以每一步的挪动都是插足而行。要不是红烧肉的魅力,他怎么会来这里,这真他妈连城里的公共厕所都不如。他一屁股坐在唯一的那张破椅子上,红烧肉上桌,老女人拿出三个碗,三个酒杯,看上去她并没有因为他的突然造访而生气。反而倒有些开心。
今天是我的生日。她说
李德义没有心思听她说什么,他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那盘红烧肉,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他实在太饿了。
老女人只好把下面要说话吞回去,她盛了两碗米饭,又往第三个碗里加了一块红烧肉。沙哑着嗓音喊到,小青,吃饭喽。说着拿出一瓶可乐,把三个杯子斟满。李德义惊悚的向屋里张屋外张望,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本来大晴天,可屋里却阴沉沉的。外加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女人,此时此景,很容易叫人联想到聊斋里的故事。说不定这红烧肉也是什么毒虫石头之类幻化的。
别管她了,这丫头贪睡。李德义又不由向床上瞟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忽然,他看见床的右上角靠墙角处吊着一个小小的黑乎乎的摇篮。摇篮里似乎堆放着一个小小的棉被。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一起一伏的。像是一个人睡时的呼吸。该不会是?怎么会?李德义打消了那个可怕的念头,一个婴儿的摇篮里怎么会爬出会吃饭的小青。他心念一动,莫非这小青是一条蛇?
嗯,一声娇娇的低应从摇篮里发出,李德义手一抖,刚刚伸向红烧肉的筷子掉到了地上,有那么一瞬,他分明看到了摇篮里的被下面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
老女人看到他的样子笑了,张开黑洞洞没有牙齿的嘴巴,小青啊,快出来吧,别再吓人了。
哦!一声脆脆的应,摇篮晃了晃,小被隆起,一只猫从里边钻出来。跳在床沿上探出前爪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喵呜!
是一只猫啊!李德义松了一口气。怪不得会发出那种声音。饥饿驱使他捡起筷子,又去加盘子里的红烧肉。
今天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老女人嗔怪着。
难道它不是一只猫?
小青呢?叫她来吃饭。
李德义再次向那个摇篮望去,昏暗的光线里,摇篮又摇晃起来,像是谁在推动着。
来了就现身吧。
这句话叫李德义紧绷的神经实在受不了了,他连滚带爬地逃出屋子。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你们这两只顽皮的小猫。身后传来老女人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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