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卜生《海达.高布乐》
狄德罗在18世纪为中产阶级代言,用戏剧道出他们的状况和问题。至此,布尔乔亚戏剧之花便恰如其分的怒开绽放,易卜生的戏剧便可视为登峰造极之作。虽然如此,易卜生的作品也可以视为很多现代戏剧的活水源头,导引出肖伯纳探讨社会问题的问题剧和契诃夫师法晚期易卜生的象征剧。易普生在动手写出系列问题剧之前,不断在处理浪漫式或历史主题。问题剧的初试作品是《社会栋梁》,此后各剧大胆抨击19世纪社会现象,曾在各自上演的时期,引起轩然大波,有人对此咬牙切齿,举凡女人屈从的地位、伪善、造假、遗传病症、政治过失以及新闻界的腐败均在问题剧攻击之列。易卜生编戏时用的是自然主义的表现模式,例如不避俗字俗语、画室或书房里简单的一角或以自然方式介绍人物或打发下场。
易卜生声震国际,他是第一个国外众口交誉的挪威人。易卜生如果只是一位社会画家,他不可能名垂千古,如果他只是在辨证社会问题或者只是一名重要的舞台技师,那么他同样会遭时间淘汰。观赏《玩偶之家》,我们会会心一笑,他的舞台技巧确属不凡,即使移到百老汇亦然。可是易卜生与我们长存原因不仅有如上述原因,他还有更高明的内涵: 他是艺术家,在化境时作品写得就像诗一样,而且会在讽刺性的幽默感掩饰之下,传达他在人性上的梦想——有理性与无私的牺牲精神再铸的人性。
19世纪80年代开始易卜生就已风靡了欧洲,然而《海达.高布乐》在1890年问世时,戏剧大众却普遍感到错愕不解,这出戏缺乏易卜生一贯的改革热忱,也不像玩偶之家一样,有一个概括性的主题,可以散播诸如妇女解放等进步理念,乍看之下这出戏主要在分析一位非凡的复杂女性,在英国首演时,詹姆斯撰写剧评: 这是一幅神情紧张又热情洋溢的画像,有脾气,有精神,有缘由,有沮丧。不过她并非传统舞台上的女角。
《海达.高布乐》不仅是一出研究个性的新主角,确实复杂万分,矛盾互攻,甚至纤敏细致,在易卜生以前,至少在戏剧史上这种女性心理的刻画非常罕见,其动作强而有力,推展迅速,高潮互动式尤其巧妙。
契诃夫《樱桃园》
和前面讨论过的两位旧俄小说巨匠相比之下,契科夫显然大有不同,他的作品涵盖面较窄,除此之外,他所写的就只剩一些短篇小说和戏剧,更有甚者,他的道德和精神世界也和他人几乎截然殊途,契科夫出身医学院,也悬壶济世过一阵子,因此他追随时代潮流,笃信科学,不信任基督教,也怀疑任何奥理玄论。他曾经坦承: 当个理性信徒,的确给他带来很多困惑。他的短篇小说里面有一股慈悲精神与人道风范,这种神秘的人生观尤其指向人类在宇宙间的孤苦伶仃,也指向世人彼此间的疏离感,他不是在反叛宇宙,也不认为宇宙中有什么令人迥然之处,他一面觉得生命无以为欢,惆怅不已,一面又觉得生命中还是有鼓舞人的逍遥惬意之处。
契科夫所刻画的旧俄这个国度看来暮气沉沉,空气中有堕落的味道,贵族阶级还能撑住漂亮的门面,可是也在节节溃败,昏君贪官构成了官场百相,教会大开倒车,眼里容不下一颗沙粒,知识阶层不知本分为何,只知一味露才扬己,农民营生不易,陷入赤贫,酗酒潦倒。契科夫怀疑革命,不信任革命党徒,因此他认为若不按步开启百姓,强化人民的判断力,改善环境卫生,整个社会将如日下之江河,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契科夫的戏剧走的似乎是最纯的自然主义路数,在舞台上刻画生命切片。相对易卜生而言,他的戏乍看情节薄弱,好像是有一连串的小景串联起来。
《樱桃园》是契诃夫最后写的一出戏,全剧有强而明显的中心主题: 樱桃园的失去。
一般人都认为这是一出悲剧,暗示俄国贵族接近泯灭了,我们也可以把这出戏看成在写一批老而不死的人的溃败,溃败在一位熟悉的开发商手里,他为了钱就把自然和自然景观摧毁掉。我们也可以把他视为预言,通过大学生之口,这出戏预言俄国封建制度即将告终,未来美景唾手可得,俄国批评家和演艺界多倾向于后面的诠释。
但是契科夫自己却说这部剧是一出喜剧。
契科夫混合悲剧与喜剧的手法相当独到,并且有点令人无所适从,他结合闹剧与凄情的手法亦然。从樱桃园所刻画的社会景象来看,本剧有其特殊的历史时间背景,也就是地主官宦消失,农民崛起,城市势力开始蔓延的一刻。契科夫的人道精神,实具有大艺术家放逐四海皆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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