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饺子,和妈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话题多是我们都认识的人,自然以街坊邻居为主。从初中起就长期寄宿在学校,我们共同认识的人也就只能永远地停留在孩童时代了。
那时候的我还不会包饺子,大概还只会吃饺子,那是就连吃饺子也要仔细数一下有几个的年纪。小时候也几乎没有什么玩伴,邻居家的3个男孩应该是在一起玩的最多的了,要说年龄相仿的女孩子,那就只有住屋后的思怡了。她比我大了一岁,但记忆中却远比我看起来要成熟得多,她有一个小她几岁的妹妹,任性的很,她永远都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在哄妹妹玩,走到哪都要带着妹妹。我一度觉得她要照看妹妹特别可怜,觉得她的爸爸妈妈似乎更偏爱妹妹,而没有那么爱她。相比之下似乎我的爸爸妈妈更疼爱我一些。小孩子的攀比心应该从小就有的,我那时常常为此而洋洋得意,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优越感。后来再长大了一些,我有了侄女,她也又添了一个小妹妹,年纪和我侄女相仿,两个小孩子爱在一起玩,负责照看小孩子的我们也就自然地多了接触。我开始越来越信任她,开始向她吐露所谓少女心事,向她倾诉那些当年觉得十分难解如今只觉可笑的烦恼。印象中的暑假,永远都是在我们家楼上,空荡荡的客厅里,头顶是吱呀吱呀慢慢旋转的风扇,地板上平铺的凉席,两个坐在一起互相吐槽的女孩,各自带着一个小孩子。也不知哪来的话题,我们可以不知疲倦地聊一下午,两个孩子什么也听不懂,就只是坐在那里懵懂地看着我们。记得她告诉我,她妈妈老是教训她不好好学习,不像我天天在家看书,我也告诉她,我妈妈也天天教育我,说我不像她那么懂事,天天帮着做家务,还会做饭洗碗。我们默契地笑,原来,我们都曾是对方妈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又过了几年,她又有了弟弟,长得虎头虎脑,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十分惹人喜爱。连生了3个女儿之后她的爸爸妈妈更是对这个儿子宝贝的厉害,她也格外喜欢这个小弟弟,只要放假回家,就一定要带着他玩。终于有一天,她向我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我和弟弟妹妹们长得都不一样?他们三个长得都那么像,都有大眼睛,长睫毛,都是圆圆的脸蛋儿,可是我没有一点和他们像的地方。我真的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吗?“这个问题也许已经困扰了她很久了吧,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同,我曾无意间听说她其实并非亲生,只是她的爸爸妈妈曾经一度没有孩子,于是收养了她。当时听时并未有多大感触,可是当她问起我时,我忽然就很心疼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迟疑了许久,我还是说谎了,我说:“怎么会呢?你多想了,不是每个兄弟姐妹都长得很像的呀。”她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我们就换了个话题,这样的话,我也再没有听她提起过。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相信我的话,也许从她问我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就已经是有了答案的。
再想起这些的时候,她家已经搬走了,从这里搬到了镇上,又从镇上搬去了县城里。从此,我也再没有见过她了。她似乎已经搬走了很久了,久到我都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搬走的了,又好像刚刚离开没多久,仿佛昨天我们还在一起耳语。可事实是,确实已经过去了很久,我的小侄女已经和当初的我一样大了。而当初觉得高考都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的我也已经经历了高考。我努力地想要回想起她的脸,觉得模糊一片,无法勾勒,但又觉得清晰而鲜活,仿佛这张脸一直存活在记忆中从未褪色。我知道,在时间的长河里,我还是把她给弄丢了。那些孩童时代的记忆,已经在我成长的路上渐渐走失,它们碎成碎片,散落在无涯的时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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