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老师曾问我的一句话,“你会飞翔吗?”那时的我只当玩笑的笑了笑,而老师也笑了笑。
再次回到这所学校,不禁被林丛里的花海勾留了脚步,可惜还是有些迟了,初秋的落魄逐渐迎着寒冬,工人们正在种莳来年的春色。
缓缓畅游,缓缓向前。前方迤逦的歌声间或传出,夹杂着秋风里为数不多的温柔踱进我的耳畔,原来是不知名的学妹们正在嬉戏玩闹,一个挼弄着路边的花朵,另一个则点起脚尖努力拉扯着旁边攲斜的柳树。
可惜总是不尽人意的,那学妹三番五次的努力最后只得随着秋风四散进土里的尘埃,唯一留下痕迹的,是那一张沮丧的脸。
其实站在远处瞭望的我也极为不解。那柳树仿佛成了精,并不喜欢鬖鬖生长,偏偏想随天空中的大雁,展翅高飞,然后再随风而逝,哪怕一瞬。
我想去了解这颗颇有主见的树,于是迈着碎步缓缓向前,就听到了其中一个女工人正给她们好心的解释。
“小姑娘……你们还不知道吧,这树听说好久以前就种在这里了,说是这树底下是咱们这的土地公公住的地方,你们千万不要惊动了他啊!”
那个小姑娘听后神色紧张,赶忙松开手里紧握着的那一点枝间儿,然后泪水潸潸,双手合十,对它道歉“对……对不起啊,我,我真的不知道,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个小孩子计较啊。”
然后挼弄花朵的那个小姑娘也缓缓起身,也许是蹲了太久的缘故,险些摔倒,最后在两人的互相掺扶之下走进了教学楼内。
随着一阵上课铃声袭来,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已经上课了。
我走进那颗柳树,发现他的枝丫是肆横着生长的,太阳的暖光晕染了整个池面,将它照应成了原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黄色。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面黄之中,还有一抹淡淡的绿。
秋风袭来替那颗柳树抖擞抖擞精神,又替它剪去已经枯黄的叶,顿然那颗柳树身上的叶已卸去一半,缓缓散落在地面的四周,是那样的惬意。而树上的仅剩的叶,随着秋风翩翩起舞,微微荡漾,仿佛风成了它们能看见这个更多的世界唯一的渠道,每一次都荡的更高,更远,是那样的潇洒快活。
突然之间电闪雷鸣,雨水涔涔。我赶忙跑进教学楼里避雨。最近的楼道正和那颗柳树是对立的。
我望着滂沱大雨肆无忌惮的对它冲刷,心里竟也生了黯然。
而那颗柳树的枝条,仿佛知道我在想它,随着狂风一次次的向我袭来,侧然的望着我。只是每一次都会被强有力的树干拦住,然后再被拉回它努力逃脱的那个世界。
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蹙眉成了我对它唯一的深情,任由大雨对它冲刷,一次次的拉扯之中,有更多的落叶倾泻而下。渐渐的,这颗柳树成了孤寡老人,默默的驻守在每一个春夏,然后再任由秋冬对它肆意摧毁。
而它等待的,只是一团能将它带上天空的风,哪怕一瞬间,哪怕它对天空来说是那样的微不足道,这却是它一生的追求。
随着乌鸦的一声呜呼,雨停了。和我一齐在楼道里避雨的工人们纷纷欢呼,只留得我一个人为那颗柳树怅然。
再度重逢,秋天的气息愈来愈重了。铺满地的树叶和花瓣是秋的痕迹,人们也不知不觉间穿上了厚重的衣服,而随处可见的那一抹黄,仿佛枕戈待旦,又在这一刻终于全面爆发。
只是还有谁会记得那颗颇有主见的柳树呢?
我想了想,也许只有那两个学妹了吧。
而这时手机里来了一个消息,我的老师问我来了没有,有没有被雨淋着。我回答,没有。
来到这个熟悉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人,巨大的身体勉强蜷缩在椅子上,眼睛则昏昏欲睡,只留得一条缝辨别这个世界。
见我来了,猛然睁眼,急忙招呼我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
老师衔了只他常抽的烟,在烟雾缭绕中,我们开始了对话。
“你最近怎么样啊?”老师问
“还好啊,倒是您,这么长时间了,该歇歇了吧。”踌躇之后,我规劝着老师。
“咳咳…没,没事儿我还能再干几年。”几声咳嗽声依旧抵挡不住他的精神矍铄,只是那几声咳嗽让我更加清楚身体健康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你会飞翔吗?”老师又问了那个问题。而这一次,我却沉默了,低下头的脑海里全然是刚才那个柳树的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老师释然一笑,迂缓的走到窗边,随后又用手招呼我过去。
我走进一望,这才发现,原来窗户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那颗柳树。
老师双目盯着那颗柳树,开口对我说;“人生不就是这样吗,社会不就是这样吗,一次次的给你希望,又把没有任何提防的你拉入深渊。”
“打败柳树的是风,是雨,可一次次带着柳树在天空中翱翔的也是风啊。”我有些不解。
老师听到后转过身子望着我,又问了一句;“那打败你的是什么呢?”
我低头沉思,没想到老师却先开了口。
“打败你的是生活,是社会,可是你一旦脱离了这个社会,你还能继续活下去吗,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蜉蝣在这个世界上。”
我恍然大悟,随后又望着老师,我们面面相觑,又释然一笑。
“很高兴……你毕业了。”老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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