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河边的上帝

传媒学院  李彦君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那就应该是松子姑姑的模样

        人生就是在你以为完蛋了的时候仍然继续，你以为正要开始的时候戛然而止。
        我们大多数人 都是麻木的度过一生，宁愿错爱着也不愿意孤单单的一个人啊。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那就应该是松子的模样。”阿笙看着银月光笼罩的河滩上体态臃肿艰难蹒跚的松子姑姑这样说道。正如影片名称《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这个温柔善良如三月春风的姑娘经历了我们无法想象的悲凉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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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子，也曾是个穿着红舞鞋蓬蓬裙，做着公主梦的少女，也曾憧憬一份似海深情、忠贞不渝的爱情，也曾期待一个并不一帆风顺却惬意随心的人生。可是，病重的妹妹“分享”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父爱，善意为学生开脱却被校方开除，被骗财骗色一怒之下陡生杀意成为杀人犯......从松子努力迈向幸福的第一步开始，人生的多米诺骨牌就倾覆的一塌糊涂，一步错，步步错。在无数不幸里，绕指柔情难免被磨砺成坚硬、麻木磐石一座。

        家庭和事业的失意渐渐将松子拉入黑暗深渊，屡战屡败的爱情吹灭了在冰冷黑暗中摸爬滚打的松子手中最后一盏烛火。松子一生爱过五个男人，从脾性乖戾的八女川到刀尖嗜血的龙洋一，她不过等待的是他们一句温暖的“你回来了”，可每次全心投入、飞蛾扑火换来的都是虐待与背叛。

      以爱为生的松子在等待和失望中消磨尽青春。就是这个曾经笑容明丽爽朗，小心翼翼说爱，又将滚烫炽热真心一次次交付出来的女孩最终变成了他们口中丑陋肥胖、自我堕落的“疯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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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上帝？”松子原谅八女川落在她身上的拳头，原谅让她做浴室女郎赚钱的请求，原谅喜怒无常的态度，用慷慨又卑微的爱全心全意爱着八女川。若干年后，出狱的松子回到曾经许诺给自己幸福家庭的理发师家门前，透过窗户看到暖黄灯光和抱着孩子亲吻爱人的理发师，不哭不闹，留下一句迟到多年的“你回来了”，悄然转身。“上帝是包容一切不可包容之事，宽容一切不可宽容之人。”而纯洁善良的松子，是赤脚走在这万象浮世里的真正上帝。所以阿笙才会看着连倒下都显得笨拙的松子的尸体喃喃：“上帝死了。”

        其实，松子对人生不幸的宽容和谅解不仅来自生性善良，更因为她渴望被爱，害怕孤独，为了得到他人的爱，可以没有原则，不讲对错。在被八女川狠狠摔在地上时，松子自我安慰：“就算被打，也比孤孤单单自己一个人好。”面对好朋友泽村的劝告，松子流着泪却神情倔强说：只要跟着这个人，地狱也好，什么地方都好，我都跟着他。”一个人是地狱，两个人也是地狱，为什么不两个人。松子不懂的是，一个人尚且能兜兜转转找到出口，两个人却未必可以齐心协力，也许就是抵死折磨，纠缠在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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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自己小时候的一个鬼脸曾经逗笑了父亲，松子就把这个鬼脸不厌其烦的做了一辈子。因为害怕孤独，所以努力讨好每一个她在乎的人，松子的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她爱每一个对她投来目光的男人，倾其所有，掏心掏肺，却爱成了摇尾乞怜的卑贱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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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最深的一个画面是松子坐在一辆不知开往何处的快车窗边，阳光透过玻璃温柔亲吻她的额头、鼻尖、嘴唇，头发蓬乱，眼睛淤青，但笼罩在暖光里的神情如此平和幸福。不为去哪，不为见谁，只是想坐一坐快车。这是我见过的松子最美的模样，因为这一刻她是切切实实为自己而活。

        松子把生活的意义寄托在一个能让她幸福的人身上，她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但那人，一直没来。令人欣慰的是，松子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紧握着泽村的名片，怀着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期待心情，为了自己的美好未来而激动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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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中岛哲也强烈的个人符号，影片中无法避免地运用了大量过于鲜艳明快的色调。大胆的配色和模糊的柔光比起冷调倒是意外的让松子的悲惨人生更添几分讽刺和落寞。松子五十三年的漫长人生被快速的叙事节奏压缩进了这一个多小时里，颇有几分摩登时代的诙谐意味，几欲落泪又哭笑不得。

      看到最后我才发现，原来这还是一部歌舞剧，红色皮鞋碰撞出金色星光，松子幻想里的粉色花朵，频繁出现的旋转木马，甜美清澈的松子的歌声，童话般的梦幻场景在松子的可怜境遇里穿插，不突兀，倒是恰到好处地让这个做着白雪公主美梦的灰姑娘更鲜活。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是松子第一个真正爱过的男人的绝笔，也是松子余生深深刻进脑海并跌跌撞撞去印证的话。生而为人，将自己的人生过的这么糟糕，我很抱歉；辜负了家人的爱和期待，我很抱歉；努力漂泊半生，却仍然没找到一段浮枝可依，我很抱歉；因为嫉妒把唯一的朋友推开，我很抱歉。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是这个世界对松子的歉意，松子追求的值得的幸福没能给她。这句话也是松子对令人失望的世界的最大原谅，如此失败，只能怪我此生为人，会痛会怕会怯懦。松子也曾经努力经营人生，在逆境里维持可怜的乐观，纵使深陷泥谭也挣扎残存一星心火，也在万事不遂愿时站在雨夜叩问“为什么”。

        但最可怕不过被失望磨没了脾气，也许生性善良，也许绝望到底，成了菩萨一座，所有坎坷荆棘都变成一句“生而为人，对不起”。

        亲爱的松子，也许下辈子，做鸟做树做溪流，轻易幸福，无忧无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