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震》
初夏时分,临沂大学东街的一排槐树,其叶墨绿,枝条被旺盛的汁液膨胀着,瀑布般的流在空中,叶子井然有序叠在枝条上,把红砖小路裹在浓阴里。

有一日,风和日丽,位于临沂大学东街的公交站,有七八个学生模样的人在等车,公交站南北两侧,停了许多轿车:有奔驰,宝马,还有东风日产,五菱宏光……不一会儿的功夫,k29路车满载乘客,停了下来,这时,只有一男一女一前一后上了车。这男的叫徐杰,女的是徐杰好兄弟的女朋友。
公交车坐满了人,见一女子手握扶杆,站在车尾。这女子身穿白色长裙,头戴着一顶深蓝色的确良布料帽子,帽沿压了下来,遮住了女子的半边脸,斜挎包的黑色肩带在女子胸前深深地陷了下去,惹人注目。女子低头看着手机,与洁净的车厢,黄色的扶杆,灰蓝色的座椅,构成一副和谐美丽的画,刚刚进来的一男一女仿佛入侵者,打破了平衡,突兀地站在车尾。

女子叫了一声,好似春天里的黄鹂鸟。滑落的手机碰到了车厢的地板,弹了起来,又落到徐杰的脚上,不动了。车内一片躁动,整个车厢的人都在埋怨司机开车,车震了一下。徐杰捡起了手机,递给了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谢谢你。”女子微微抬头,浅蓝色的牛仔外套把她白皙的脖颈衬托的更加美丽,徐杰看着女子冷艳的目光,点了点头。
凡是公交车路过汽车站,总会有几个人下车,几个人上车。当k29路车途径临沂汽车总站,一老一少外加一位中年妇女从后门下车,没人上车。车又开动了,站立的一男一女坐了下来,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却依旧握着扶杆,站在车尾,车内又恢复了一男一女上车前的景象,女子依旧站在车尾,神秘美妙,宛如一副画。
车又震了一下,这次车厢内没人议论,女子的手机也没有滑落。公交车的前门开着,许久不见人上车,在车内的乘客东张西望,窃窃私语的时候,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走上车来:来人年纪大约六十岁,身穿一件薄布短袄,油污把本色盖住了,一身都是亮腻腻的脏,像是刚擦完桌子的抹布,谁见了,都觉得恶心。他相貌及其油腻,短脖圆脸,肚子又大又圆,走起路来有些微微趔趄。右手拉着一便携式的红蓝布质购物箱,一只风筝从里面冒了出来。
老人走的很慢,仅仅几米的距离,仿佛走了一个世纪。车厢内异常安静,没有一起声响,时间仿佛凝固了。老人挪到了座椅旁边,颤巍巍的手扶着座椅,一屁股蹲在了上面。“衣服的多久没洗了?”“司机师傅怎么还不开车?”“这个老人的孩子不管他吗?”乘客们低声议论,满腹狐疑。
老人的后面坐着徐杰,徐杰的后面坐着同他一起上车的女孩,身穿白裙的女子站在老人一侧,中间隔着的车厢走廊。车子启动了,车厢内的议论声也没有了,白裙女子依然站在原地,车厢整洁如初,完全没有因为老人的到来破坏车厢的和谐。
“创建文明城市,争做文明市民,下一站:人民广场。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到后门准备下车,注意安全。”
公交车的提示音刚刚播放完毕,老人的左手就按在了大腿上。他右手攥紧了拉箱的横杆,用力一撑,小臂有些微微颤抖。老人的屁股刚刚离开座椅,因为力气不足,跌到了座椅上。自老人上车以来,徐杰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老人身上,他看到老人又用力撑起,结果仍然没有离开座椅,内心陷入了挣扎。
老人反复的起身的动作吸引了白裙女子的视线里,她按铃转身,伸出双手,准备扶起老人。徐杰看到女子伸手,紧盯老人的眼睛突然低了下来。老人见一位妙龄女子向自己伸出了手,紧按在左腿上的手放到了女子手里。老人右手用力一撑,女子顺势一拉,就在老人离开座椅的时候,车震了一下,停了下来,老人有些趔趄,一下子扑倒了白裙女子身上,女子生怕老人跌倒,张开双手抱住了老人。只见女子的白裙上黏上一层污蒙蒙油迹,两只若隐若现的掌印出现在女子的长裙上。车内一阵哗然,大多都在斥责老人,赞扬这个姑娘,全车人都盯着车尾,像是在等待什么。
老人的简易拉箱倒在了徐杰脚下,里面除了风筝以外,还有几捆用草绳绑起的香椿,香椿很新鲜,像是早上刚采摘下来的,还有点点露水。

“谢谢姑娘。”老人身体恢复了平衡,左手抓起了拉包的横杆,站了起来。
“……”白裙女子没有说话,满脸绯红。老人从拉箱的布袋里抓起香椿,放到了白裙女子手里,女子拿起香椿放回了老人的拉箱中,什么话都没有说。老人没有推脱,只是颤巍巍地走下了公交车。走到最后一个台阶,他把香椿放在了车厢中,离开了公交车。
公交车缓缓的开动了,车厢内又恢复了刚才平静,只不过现在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胳膊揽着扶杆,站在车尾,她手捧的一把香椿,宛如一束盛开的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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