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佛的小说有题材上的局限性。论者以为:“他的短篇小说多以纽约为背景,以中产阶级为主要人物,以细腻的幽默的笔触写了他们的日常生活,表现出家庭成员间的紧张关系和个人的精神危机。”这是上个世纪看待作品的方式。契佛塑造这些人物,描写这代人的心理状态,以表达人类共同的境遇。不论作品是否具有这样思想,至少我认为契佛在写作时,他是往这个方向努力的。
题材的局陷性影响了契佛获得的更广泛的声誉。他绝对是一个杰出的作家。是个“讲故事的能手,短篇小说的大师。”阅读契佛的小说,我们感到愉快,但并不轻松。他娓娓道来的故事中包含着让人心酸的东西。这种东西,推而广之,就会发现,并不只契佛所描绘的中产阶级才有,在其他任何阶层都会存在。中产阶级所面临的问题其实也是人类所共同面临的问题。
中产阶级在美国是最广大的社会阶层。也是美国生活中“最充满活力、最有意义”的一个阶层(菲茨杰拉德语)。这一点给了我们很大的启示:抓住这个社会焦点来写,作品就会呈现出深刻的意义。比如索尔·贝娄,比如厄普代克,都在这些人物中穿梭,渴望找到,也确实找到了属于这个社会的本质。所以他们的作品都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
《契佛短篇小说选》收入了契佛的十六篇小说。最好的便是《一台宏大的收音机》。这是一篇可以当作短篇小说的范本来学习的。一对生活富裕的夫妇,买了一台收音机,这台收音机突然成精了,居然能收到整个公寓各家人说话的声音。这个夸了张的收音机此时就成了一个绝妙的道具。这种违背真实、出人意料的构想成了本篇小说最奇妙的地方。从这开始,小说便进入了“无人之境”,到达了随心所欲的、畅快淋漓的表述阶段。女主人公艾琳由此得知了那些看起来非常体面的人家中的卑微的生活内幕。作者没有停在此处,而是进一步推进了主题。那种卑微和庸俗弹回来弹到艾琳身上时,我们便被深深触动了。不仅思想有力,而艺术的效果也是明显的。
《一个夏天的农民》是非常好的短篇。我喜欢这篇小说甚至超过了那台“大收音机”。小说写得富有节制。观点非常正确,人物心理状态、情绪及感情表达得都准确。好的小说读过便不忘,这应该是评价作品的最高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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