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虎包停车,路边有一家虎包饭店。我们进去吃饭。小梅说,这家店的菜很好吃。不管好不好吃,我们没有选择,这里只有这一家饭店。当然,我们也有选择,吃或不吃,总是自由的。
饭店没有菜单。我们需要到厨房看菜点菜。大大的窗口,展示着菜品。菜都在案板上,整整齐齐。蔬菜多是绿叶菜、四季豆之类,具体有些什么,我没太注意。我的思绪在飞,心在沉吟。
小梅点了苕粉块炒腊肉。我被那堆碗的腊肉片吸住了眼球。肉片足有手掌大,一半肥一半瘦,那颜色,谁看了都得“哇”地张圆嘴巴。
苕粉块约有二指厚。我的嘴巴张得更圆了。倒不是没见过世面——这样的苕粉块,是家常菜,曾经家里常吃。虎包是我的故乡,我怎么会对这里的菜陌生呢。只是,我看着老公摊过几次苕粉皮,知道这并不容易。于是惊叹这样厚的苕粉块是怎么摊出来的。
小兰点了炒猪血。她说,这猪血,是新鲜的。这个菜也是新鲜,我吃过青菜猪血汤,也吃过毛血旺,没有吃过炒猪血。
我有点晕车了,想吃素菜,就点了干煸四季豆。
等上菜期间,我晕晕乎乎的,回到二十几年前。那时候,这里不是饭店,是一家木材加工店。那是我堂叔家的店。我每天上学放学,必得经过这里。
那是的公路,没有铺沥青,有没有铺水泥呢?我不记得了。只记得灰尘很厚。具体有多厚呢?也说不上来。踩上去软软的。车一过,灰尘弥漫,呛得很。
大路边一条小路,铺满落叶碎石。小路直直的,远远的。路的尽头又分成三条路,一条通向坡下,这条路也是远远的,远得很,弯弯绕绕,会绕到我家的水泥房子。一条拐个九十度的弯,延伸向前,是我二姑家。还有一条,就在路边,几步路,就到我表妹的奶奶家。是的,是我表妹的奶奶家,不是我表妹家。我表妹那时候还是个三五岁的小丫头,她当然住在她自己家,我小姑家。路边,一个大得不得了的堰塘,每年,都能打上鱼来。我们表兄妹几个,天天在这池塘边和两条路上野着。日子晃呀晃,我们长呀长。
堰塘被三条泥土小路和一条能跑汽车的大路围在中间,我在这边的小路上,望着那边的大路。大路尽头,是一丛竹子。那头的汽车从竹子里跑出来,这头的汽车跑进竹子里。来来往往,热闹得很。
我隐隐有些好奇,路那边是什么呢?车子去哪里了?这么多车出来,那里怎么有这么多车呢?
看得多了,想得多了,竟然有些向往,想去看一看。可是,那太远了。我还是个小孩子呢,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菜上桌了。我们坐了车,都没有胃口,意思意思,这顿饭也就作罢了。把剩下的菜打了包,我们继续赶路。车子从堰塘边开过。
一个孩子,愣愣地站在堰塘对面的小路上。路边是红苕田,田里红苕叶茂盛,绿得扎眼。孩子小小的,远远看去,只剩一个小点。我却看清了她的脸,皱着眉,凝视着我。
我有些恍惚。转移了目光,不敢再看她。我瞥向池塘。这塘,好小。路也短,一晃眼功夫,我们驶进了儿时那片竹林。
竹子还在不在呢?没有看清楚。二姑家的房子还在,但是,它已经换了几次主人,早就没有以前的模样了。
我要去的,正是从来那些汽车的来处。它们拉着煤炭,从一个叫竹园的镇子去外面的世界。如今,
后来,小孩离开了,她被带到外面的世界。
后来,小孩长大了。她寻着儿时的记忆,找寻自己的故乡。只是,记忆残缺,将她引向了更远的地方。是的,长大的我,去了儿时的我向往的地方,那条路通向的地方,那些汽车开来的地方。
坐在车上,我离童年越来越远,离故乡越来越远。我终于明白,故乡不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它。
池塘对面的小女孩,别再向往路那边的世界。那边的大女孩,怀念着你的世界。你终会走向未来,而我,再也回不到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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