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二）去镇上过年
师傅听到和尚说的那句话后，停住了脚步，他的脸色变得铁青，一转身，将和尚一掌倒在地上，只见那和尚口吐鲜血，脸上的血色渐渐流失。
“大师以后还是不要进我这破竹林了，否则，就不是一掌就能解决的事了。半刻钟之内，带着你的血，滚出这里。”
和尚一手捂着胸口，拄着法杖艰难地站起，这一掌的确伤的不轻，和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看着让人不觉感到心疼。看着和尚的惨状，我想起了百年前，一位仙人也曾想收我为徒，师傅当下就废了他两百年的功力。
一路上，师傅一句话都没有讲。我也不敢问师傅为何对收徒这件事如此在意。回到竹林之后，师傅便独自回屋了。几日后，师傅重新修正了仙障，我想这次怕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了吧。
那日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修炼法术，抄写经书，做饭，睡觉，不过多了一样，逗兔子。半年后，我们迁到镇上，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是整日呆在山脚烦躁了吧，我和师傅每年冬天都会下来，来到镇上住上一两个月，待天气暖和了再回去。
这年镇上如往年一样，热热闹闹，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当然这川流不息中也少不了像我这样纯属看热闹的人。师傅在镇上买了一所住宅，和在山脚一样，这所住宅周围没有别的房屋，也就是说，我们还是没有邻居。
我抱着兔子在街上转了转，买了些粮食，衣物便回去了。虽说是冬日，但镇上的天儿并不冷，我们也没有必要穿棉衣，可为了少生事端，我们还是买了。看着师傅潇洒的身姿穿上棉衣后，变得，变得有些臃肿，我就忍不住想笑。我捂着笑痛的肚子，从屋子里跑到外面。不行，真是太好笑了，谁现在还能说他是个仙气缥缈的神仙，纯属一个中年大叔。
“真的如此好笑？”
我忍着，低下头，麻痹自己，不好笑，不好笑，可当我一抬头，就真的忍不住。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爽朗地笑起来了。
“看来真的是很好笑，那你就在这儿笑个够吧。”
我敏锐地感受到一种不详的预感。我动了动双腿，……，果真，我又被定住了。
“师傅，饶了璃儿吧，璃儿知道错了，师傅，师傅……”
“你若再扰我清净，可就不是呆半日这么便宜了。”
我连忙抿紧双嘴，不说了，不说了，已经失了双腿，可不能再失去我可爱的嘴了。
就这样，我亲切地陪了大地，白云半日，心里那叫一个，不爽。可无奈，谁让他是我师傅，谁让他法力比我高呢。呜呜……
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月，师傅要闭关修炼了。和往年一样，他在闭关前，给了我十几粒黑色药丸，嘱咐我每日一粒。还告诉我，在他修炼期间，不得走出这个府，若出去了，没了仙障的保护，出了事他可不负责。我问饿了可怎么办，师傅连想都没想，张口就来，饿了就吃雪，再不行，就吃冰吧。天啊，这是亲师傅嘛!
第一天我老老实实地在府中呆着，还给小兔子熬了胡萝卜粥，任外面卖东西的吆喝声把我的心挠直痒痒，这一天着实把我给憋坏了。于是第二天，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我就出府了。这周围住着的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我虽法力不高，但也不至于会栽在他们手中吧，再不济，我可还有一只兔精呢。我就这样自我安慰着，坦坦荡荡地出去玩。我就像一只不易得到自由的鸟儿，出了笼子，自然是要好好玩一番的。连着几日我都是天刚亮就走，半夜三更才归。
这日，因前两日太累就多睡了一会儿，还是外面卖糖人的吆喝声吵醒我的。我收拾了一下，抱起兔精就出去了。因为快要过年了，街上摆出了许多年货，整条街都被红色点缀的很热情。过年了，大人们忙着准备食材，腊肉，小孩们欢乐地挑选着自己的新衣，街上被讨价声，叫喊声充斥着，很喧嚣，也很热闹。对于长时间不接触人群的我，这样一幕很温暖，很开心。
不知兔精是不是觉得太吵了，还没待一会儿，她撒了腿就跑。街上人很拥挤，我担心她被人踩在脚下，紧跟在后面。跟着跟着，我就发现不对劲，平日里兔精和我玩的不是挺好的嘛，她并不是很讨厌喧闹。难道今日是有人故意捣乱，哼，要是被我逮到了，小仙我非好好教训他不可，刚起床就让我这么大幅度运动。
我跟着兔精来到了郊外的树林里，四周挺清净的。不过兔精却不见踪影了，我焦急地绕着林子寻找，无果。后来，我在一株梅树下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瞅了瞅，又想了想，这背影好像……，对，是破和尚。
“破和尚，你干嘛抢我兔子，害我找她找了好久？”我正直肝火旺盛期，这和尚偏还往枪口上撞。
“这兔精本就是我的，何来抢只说？”
真是不害臊，还好意思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喂，臭和尚，你上次是不是没有被打够，还想再被打一次!”
和尚笑了笑，可并没有生气。他果真是修炼到一定境界了。
“就算我想被打，恐怕也没有人来打吧。你师傅此时应该在闭关吧。没个半月恐怕是不会出关的。”
“你怎么知道？”我师傅闭关可只有我一人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你师傅每年都要闭关一个月，而且在这一个月内，你每日还要服用一粒黑色药丸。每年冬日，你们师徒还要到镇上来住上一段时间。”
我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和尚今日像是有备而来。而且他对我们师徒的事怎么了解的如此清楚。难道是兔精告诉他的，不对呀，我服用药丸的事只有我和师傅知道，绝无第三个人。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是兔精告诉我的，还是？”和尚讽刺地盯着我，这次他的眼神不同上次，不那样阴狠，却融杂了一丝期待，一丝恶意的期待。
和尚放下怀中的兔精，“这些都是我自己知道的，兔精没有说半句话，你现在是不是好奇我还知道些什么？”
“你师傅仙法如此高，为何每年还要闭关，还有，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吃那个药丸，你们冬天的时候又为何要到镇子上来？”
“是因为我冷，我们才下来的。师傅是因为每年要修仙障，才要闭关的。”
“你一个仙童住在山脚下还会觉得冷，而且你以为你师傅就那么弱，修个仙障还要闭关。你是傻，还是故意在骗自己。”
和尚的话让我不由得感到害怕，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手心沁出些许冷汗，身子也已瑟瑟发抖。
“你终于害怕了，我也终于看到你害怕的样子，你说要是武家寨的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们该有多开心。”
武家寨，武家寨，这三个字无情地撞击着我的脑袋，令我头痛欲绝。
“和尚，你胡说，我才不要听你胡说。”我捂着双耳，拼命地跑出林子，现在我什么也不想，只想回府，只想见师傅。
“我现在告诉你，你师傅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你，是你害他的，是你。”
胡说，胡说。
“我胡说，你不如去武家寨看看，那里你会知道你是谁，你会知道三百年前，你究竟造了什么孽。”
胡说，胡说。
我蓦地头一黑，晕了过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