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儿，妈在树林子下面检了好多衣服，都拿不动哇，我去公路边上找人家借了背篓背回去，洗洗干净，等你们回来了有的穿......”母亲嘿嘿嘿的笑声顺着话筒爬到了我耳朵里，我想象电话的另一端她笑得合不拢嘴的笑脸，她笑成了花儿。然而有样东西紧紧攫住了我的心脏，揪得我生疼。
北方的人儿已经穿上了棉袄，我在厦门还身着短袖，老家已经迎来了冬天，想来，母亲又在惦记我们何时归家。
去年回家时，院子里的竹竿儿上挂了几件厚厚的外套，领子、袖口和口袋磨出了毛边，还有的地方破了几个洞，看起来很旧，可是洗得很干净。那是母亲的杰作，母亲盯着我身上的毛呢外套看了又看，双眉紧锁，眼里写着一万个担忧。她总怕我冷着，非要让我穿上，我说：”妈，以后外面的衣服你别捡了，我们都长大了，会挣钱买。”母亲不乐意了：“哦，嫌弃妈妈了？你是不知道以前你们小的时候，没得吃没得穿啊，日子过得苦巴巴的。你妈我天天去给外面捡衣服来洗洗补补给你们穿，可怜呐......”我抱住母亲不再说话。
离家那天，我还是穿了那件毛呢外套，想把那件黑色羽绒服放在家里，想着厦门天气已转暖，放在家里来年回来了还可以穿，也省得路上拿得累。
母亲送我们出门的时候骂骂咧咧骂了一路，可是只字没提衣服的事儿。过了一会儿母亲实在憋不住了，她大声说道：“你就这样走了，你也不管你妈了！你就穿那么点衣服让你妈好担心呀！多好的羽绒服你不穿呀，不穿着路上冷了怎么弄！我给你准备的被子你也不拿走，出门在外得花多少钱买啊！你真是好伤我的心呐！”说着，竟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直到我回去穿了衣服，拿上被子，她才抹抹眼泪乐呵呵地送我们走。
后来，每每想起母亲那抽搐的肩膀，那无助、担忧、伤心的眼神，我便提醒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好好爱惜身体。
母亲捡衣服成了一种习惯，我们都劝她不要去捡，她嘴里应着：“好，不捡了。”转身看到了还是一样捡回去，屋子里，床上，柜子上，凳子上，堆满了她从外面捡回去的破衣裳。我和哥哥姐姐们给她买的衣服，她全都小心翼翼地锁在柜子里，当宝贝一样珍藏起来，过年我们在家那段时间她才郑重地拿出来穿，就像迎接一个重要的节日般。
前几天晓玉姐姐给我发来母亲的视频，母亲还和以前一样，穿了从外面捡回家的衣服，我看了一阵心酸。
我们走后，母亲又将那些新衣服锁进了柜子里，母亲每年只穿一次新衣服，那就是我们回家的时候。
母亲在电话里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吃饱穿暖，一定保养好身体”，我知道这样一句话囊括了母亲对我所有的关爱。母亲平日里总是神神叨叨，然而在爱我这件事情上，丝毫都不含糊。
夜深了，冷风悄然无声地钻进窗户，我裹了裹被子，身旁的手机屏幕上放着一张母亲的照片。“母亲，天冷了，您添衣了吗？柜子里的衣服您别当宝贝一样珍藏着了，都拿出来穿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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