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21岁生日的一份坦白

给21岁生日的一份坦白

往年的生日，多少会有几个亲友隔着屏幕送来问候，我也一一回复，表示感动。

今年，很清净。

生日这种小事，在如今的生活里已经不值得被贴上特别的标签了，当然也不会因为它而改变日程。

配张蛋糕和自拍发朋友圈后，该挤的地铁还是要挤。

我抱紧怀里的背包，里面装着刚做的热盒饭和放有柠檬片的空水杯，挤在混杂着汗味和多种食物气味的车厢里，尽量使自己平稳地站立，和所有人一起配和着列车摆动。

才刚过去一站，也不知怎的，心里一紧，眼眶发热。

我想起王小波那段著名的话：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这段话真好，王小波21岁时的生命状态真好，在同样的年龄阶段读到这段话，带给我一种特别的冲击，这种冲击与其说是共鸣，毋宁说羡慕。

时代不同了，在当下网络资讯的快速涌动与更换中，人就像误入漩涡的傻瓜一样，只能跟着转圈圈呀转圈圈。

社会发展得很急迫，它在摧毁你的同时就急着要给你重建。没有太多机会留给我们去观察半明半暗的云。

这一天我21岁，我没有太多奢望。

我心里十分明白，生活这个小人从我这里带走了什么。

其实关于这一点很早前我就知道，只是苦于反射弧太长，又没有合适的触点，情绪才得以隐藏起来。

就今天吧，在这个日子里，在乌泱泱的挤满人头的车厢里，小小的难过一下不要紧吧。

那是在多久之前呢，已经记不清了。那时我还是很在意生日这件事的。

总觉得在这一天，身上会有一种特别的类似于主角的光环出现，明白告诉所有人：今天我和你们是不同的。

需要打扮漂亮，被家人朋友围坐在中间，吃长寿面，唱生日歌，收用心准备的小礼物。我们说说笑笑，酒杯碰撞，在生命的某个夜晚，开心地一塌糊涂。

本该是这样的……

列车到站一个趔趄，我再次握紧扶手。

本该是这样的，可我们错过了可以不急不慢缓缓度日的时代。

过度去关注一件事是需要耗费精力的，而我们的精力，已经被每天没完没了的压力磨损光了，没有多余地心思再去为“一个人的生日”这种事提前几个月查日历数倒计时费心琢磨礼物了。

都说生活无情，可我们不信。这种事别人说怎么会信呢，只有在感受疼痛后才能屡清楚，失去的具体是什么。

以前总认为生活山长水阔，青春有用。我会在最好的年纪跨越黑山白水，满身是月，踏着沙土碎石去到远方。

我以为远方的尽头是心上人。

结果远方的尽头是生活……

这种被敲了一记闷棍的感觉，就像沉浸在甜蜜陷阱里的傻瓜突然被唤醒，惊觉自己的人生轨迹已经脱离了掌控，彻底和过去的憧憬分道扬镳。

从抵触到接受比较容易，但从接受被生活分割到自我救赎，就成了需要用一生去做的事，还未必能做到。

从年幼到年少再到年迈，从一个阶段跨越到另一个阶段，每一个过程，你都势必要留下些什么，然后带着缺口继续上路，寻找新的东西来填补。

人是很聪明的生物，不会让自己太吃亏。

虽然社会模式迫使我们逐渐忽略节日，生日，告白等一些很人间烟火的仪式感，但我们没有输的太惨，因为在失去这些的同时大家也在想办法获得其它同等份量的东西来补救。

比如房子车子高薪的工作……

是不是“同等份量”，就看个人怎么衡量了。

这一天是我的生日，我像往常一样挤在千人车厢里，千人一面，大家都显得特别疲惫。我还好，可能是因为今天于我毕竟不同于他们吧。

虽然我不觉得在新的年龄段里会有什么特别的好运气，也不相信生活会从此大转变这类鬼话，也没有很迫切的愿望要许。

但……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