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栗子的季节

黄叶满地，微风渐凉，又到了吃栗子的季节。

下班路上，临街的商铺如约挂出了“糖炒栗子”的招牌，机器“哗啦呼啦”地转着，空气中弥漫着焦糖的香甜味，与秋风的萧瑟形成完美的反差，连我的心情也变得温暖起来。

尽管现在发达的农业和商贸打破了季节的束缚，很多食品水果不用再等到特定的季节才能享用。但我认为，美食是与时节相伴而生的，少了特定的气氛便吃不到正宗的味道。所以，每年的秋天，不管我在什么地方都会去寻找栗子，用它带有温度的香甜抚慰身心，这也让我对秋天多了几分期待。

大四那年，那时还没有疫情，学校周边也没有经过各种“整治”，一到晚上，附近的小商贩们就推着车来了，串串、炒面、烤面筋、菜夹馍……年轻人爱吃的几乎应有尽有。糖炒栗子自然也在其中，但只有秋冬才有。那时的我还没有额外的经济压力，糖炒栗子几乎成了每天生活的必需品。记得那年秋天，我正在准备考研，习惯于在晚上去学习，买一包热乎乎的栗子放在身边，像是身边坐了一位热情的好友似的。学到身心俱疲的时候，也顾不上“好友”的死活了，轻轻剥上几颗，提神又顶饿。以至于我每每回想起那段时光，都会感受到甜甜的栗子香。

有时候，买栗子的大叔好几天都不来，于是我便跟自己赌气：咱能不能把栗子戒了，再也不吃他家的了。可习惯成自然，一到晚上还是会忍不住去看。当然，再次遇到少不了对大叔的“诘问”，他那次笑笑说，自己每天都出摊，只不过是附近几个学校来回跑，我们学校的生意很一般，但因为有几个“常客”，他还是会来。我突然意识到，我很自私，竟然想独占别人和我一样的期待。

而这份甜甜的记忆与期待来自童年。

前几天，和爸妈打电话，无意中说到了北京的板栗太贵。第二天，妈妈就给我快递了一包过来。她说，老家今年栗子产量少，价钱自然也高，她是跑了好几条才买到的，和老板娘讨价还价了老半天，人家还是一分钱不让。我知道，老家的栗子被叫做“毛栗”，大多都是自家种的，不成规模，除了留给家里人吃之外，余下的会被商贩收走。这些栗子个头看上去不大，但果肉金黄饱满、香甜软糯，不用放糖就可以直接煮着吃、炒着吃，甚至埋在灶灰里烤着吃，各有不同风味。

小时候，我常沾妈妈的光。我们家没有栗子树，外公家有好几棵。它们都有几十年的树龄，枝繁叶茂足足有十几米高。中秋节前后，栗子逐渐成熟，要把它们从树上“请下来”着实不容易，那得请专门的“树把式”来。每到这个时候，我和表哥表弟会把小竹笼顶在头上，穿梭在噼里啪啦的“毛栗雨”中，但常常是顾头不顾尾，不留神就会被“小刺球”砸到，然后哭着找大人把刺拔出来。老家人把弹“脑瓜崩”称作“吃毛栗子”，其威力可见一斑。

帮忙是噱头，贪吃才是本意。差不多等我们几个小孩每人挨一下“毛栗子”后，就开始忙正事了。我们用树枝把刺球夹到一边用双脚抵住，再用石头砸开外壳把里面的果仁挑出来。这是个技术活，力道掌握不好容易砸脚或者把果肉砸烂，一般都是由表哥他们来做，大人偶尔也会帮忙。壳里大多由三个栗子，中间那颗两面扁平被称作“板栗”。这时的栗子还是白色的，水灵灵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轻轻咬开外壳，再慢慢剥开外皮，吃起来更是甜丝丝、水汪汪的。

外婆会把收回的毛栗推在屋里，隔一个星期后等“小刺球”裂开口后再去褪皮，然后通知大家去取。临走之前，外婆会煮一些给我们吃。剩下的她会埋进细沙里，这样保存既不会坏也不容易生虫。等来年再挖出时，果肉脱水变得紧致有嚼劲，生吃的甜味更足。

后来，我们哥几个长到了各奔东西，甚至好几年都聚不到一起。再后来外婆去世了，没过几年，糊涂的外公又把那几棵栗子树砍了，我们已经快十几年没再享受过那种滋味了。

图源网络

【每日一诗】

《入若耶溪》王籍：艅艎何泛泛，空水共悠悠。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此地动归念，长年悲倦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