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雨下得很大,淅淅沥沥的,浇得路上的摊贩一个个骂骂咧咧的说着家乡话,还没来得及收拾好东西走人,贩卖的商品就已大半被泡在了水里。
趁着空闲我出门给远在南方的母亲寄信,因为走得仓促忘了备上伞,不可避免的,我也被雨水冲得跟洗了个澡似的,浑身上下没一处地方是干的。我觉得那天的雨水格外冰冷,约莫是我这辈子遇上过最大的一场雨了吧。
说来也巧,在邮局对面,我遇上了那个让我心动已久的姑娘,我们熟识多年,彼此的心意多少了解些许。她穿着一身素白长裙堪堪及膝,长发齐腰披散着,就跟南方特有的青瓷般透着淡淡的柔和光泽,细长的手里握着轻巧可爱的蕾丝边印花折叠伞,一步步朝着我所在的方向走来,就像夏初调皮可爱不谙世事的精灵,蹦跳着避过路上雨水积成的小水洼,鞋子上的蝴蝶结随着她的脚步有序的上下浮动,就像扑扇着翅膀欲飞的蝶。她所走的那段路看着貌似很漫长,终于,她还是走到了我的身边。
不意外的,我的头顶再没有雨水落下来。她身材娇小,垫着脚举着伞像个孩子似的嘴边笑容清浅,那一刻,时光静好。
她不解的问我为什么下那么大雨还要出来,我笑着从兜里取出信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了然的跟着笑了,从我手上接过信看了看地址和收信人,孩子气的说要帮我去寄,原因是我们有两个人,而只有一把伞。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抬眼看着她手中的伞,因为雨下得很大,顺着伞骨渗下来的雨滴落在了我的眼镜上。她俏皮的朝我眨了眨眼睛,示意我先找个地方避避雨然后便转身向路边走去,踏出人行道前她转过身来对我做了个口型,说的是等我回来。我再次点点头,看着她转身往马路那边走去,她走得很慢,慢到我甚至能够清楚的看到她是怎么迈得步,是怎么一点点拉开了和我之间的距离。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了刺耳的刹车声,以及物体相碰撞所发出的巨大声响。我看到本来有序的人群渐渐慌乱,一大片的人逐渐围成了一个小范围的圈。她在这个圆圈的中心位置,那身白裙飞舞着就像蝴蝶翅膀似的很美,不知怎的却突然折断,扑倒在了地上,开出了一大朵刺目的红花。
她就像春末的蝴蝶那般匆匆飞离了我,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离去做不了一丝挽留。更多的雨落进了我的眼睛里,那冷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她手中的折叠伞被隔在了人群之外,在雨中闲得格外单薄,然而刚刚拿着它的那个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只是要去帮我寄个信而已。墨绿色的邮筒立在马路的那一头,雨水打在它的身上激起一片小小的水花。它就这么静静的看完了一整出闹剧,现在看来,感觉实在是嘲讽至极。给母亲的信终究没能够寄出去,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寄的必要了。有些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还记得她不久前曾问过我爱不爱她,那时候我并没有给她确切的回应,这或许能算得上是个遗憾。想必她终其一生,也不能够知道那封我给母亲写的信里究竟说了些什么,而我也终究没能等到她回来:
妈,下个月我想和她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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