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道年
我送你山花三两潮雨泛着昏气,我排满觥杯,新火焙烤,不安分的水携着茶郁,人前妖娆。此时该奉上双手,细品白雾之下生起的涩味厚重,不盈杯角的春秋。
我送你山花三两,你自可讨回去,三九煎茶。倘若有人问起,你该告知,山花漫放,曾有场雨和一阵风的四月,送来几盏落瓣,更有不胜之人,香泥腻软,拾起一盏,赠予相逢无期。
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你,我心若温火,身子化成了水。你是紫砂壶里的茶,纠缠五年,你终于刑满释放。我还熬着,抱着空空的紫砂壶,绝望而好奇地闻不到你的香味。
梦很叨扰。我嘴硬且冷清,旁人过问总是无事了了的样子。夜深入梦,留不留恋,早上的枕头水落石出。我不懂这算不算自欺欺人。
茶淡了,迟早要冲掉,而茶总会淡;茶腻了,迟早要换掉,茶会不会腻?是夏夜晚风拂上的一口清凉,还是大雪冰坚后,炉火捧起的一杯热意。你之于我,是人生漫途,使我不独行。
见过风霜的妖娆,见过白月的羞颜,一朝芳草,一夕风月,不知何年。辗转流魂,恰逢其会,可遇不可求的一度阑珊。
邂逅之人不必细谈往事,寥寥几言的缘分尚浅,我还是赏不来阳光寻度、饿马摇铃。既没有临水照花的品味,更偏爱美的有点俗气的你。
百年前,有人水路旱路一个月,见一个老友。我格外心悸,似失去某些自以为是的骄傲,败花一样。
要戒掉凛冽的乖张,纵然应了白水冲进红糖,温淡如水。季节里哪个不爱,十月是温热的,也不饮寒。飞鸟流云,安分的白天和不安分的黑夜,这世间的阴差阳错在此时嚣张,无缘无故的一个故事里的人,是最不胜风景的人。
大概怀着同样酒醉时的疯态,朦胧里数次依稀秦淮和画船琵琶,诡异得迷人。看风景的人,不会铭记,不会健忘,多半给了仓促亦来不及的好,撩拨心房最柔软的羞怯,说不清是痒是痛。
我等不懂,这便是女儿心,一杯好茶。
茶久了,杯底泛味,茶沫祭奠了水的清冷,倒掉、散去,必恨极了我整日的煎熬。化作的泥养了山花,我亲手摘下,茶换了一杯,也从未出行,于告别的地方驻足,在远方,接住汇称的香。
山花替你惋惜,终究逃不掉水的熬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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