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洛又道:“坤夏在龙城创制了龙城诀,令世代女君口口相传。我起初只知道,龙城诀能转动龙锡杖上的龙珠,让梦境成真,后来才发现,倒念龙城诀可以封禁神仙真身,我便在女君殿的石壁上写下‘诀倒念,囚真身’,以免此术失传。”
懿泽问:“后面还有一句‘玉见痕,锁生魂’,也是你写得吧?”
茱洛点了点头,道:“相传,凤族凡有孕者,饮下勒得海之水,心中便会有一块灵玉,成为新生者的护身符。凡我族之人,受了致命的重伤后,灵玉便会碎裂,有了伤痕的灵玉,能够锁住此身的三魂七魄,不至于立刻死去。这就是‘玉见痕,锁生魂’的意思。这时候,如果能及时返回勒得海,将母神之泪放入自己眼中,便能起死回生。所以,灵玉才被视为护身符。”
“丹阳在你那两句之后,写了‘泪入目,死生复’,便是这个意思了?”懿泽回忆着当年在女君殿看到的石壁上的字,又问:“只是我不明白,既然是起死回生之法,该叫‘死复生’才对,为何要叫做‘死生复’呢?”
茱洛答道:“因为母神之泪,入凤族之眼,可起死回生,但若入龙族之眼,便会即刻死去。有人说,这是爻歌对龙族的一种诅咒,也有人说是爻歌为保护凤族、防御龙族入侵的一种方式。总之,万万年来,龙族从不敢轻易涉足勒得海,唯有在爻歌死后不久,翀梦来过一次,自剜一目入勒得海,他的眼睛与母神之泪融为一体,所以,他才死了。”
懿泽不解地问:“难道翀梦不知道以母神之泪入目会死吗?”
“不可能不知道,许多族人都认为,他就是专程来赴死的。所以天帝才将翀梦之骨交于格姆山,尊其遗愿。”
“可我曾听穆谡说过,翀梦自剜一目,是为了腾出地方,将母神所造的秘术白日梦放入眼中,以不被他人窃取或破坏。”
茱洛点头道:“这也是实情。”
懿泽有些想不明白,翀梦对母神爻歌,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茱洛又说:“胤禛当日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勒得海神族的三大至宝,勒得海他是搬不走的,龙锡杖是我日日带在身上的,他也窃取不了,所以他只偷走了栖凤石。”
懿泽问:“栖凤石的珍贵之处,不就是在于母神的汗水吗?女君殿石壁上的最后一句话,叫‘汗浸血,天地灭’,难道母神之汗,真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茱洛叹道:“不错,母神汗水中的力量,的确能毁天灭地,而且不止于此。我听先人说,母神仅凭意念,不必行动,就能击败当时的所有天神。但母神最令人畏惧的,是洞悉一切的能力,她只要将带有别人汗渍的物件握在手中,就能凭自己的汗液,感知到对方过去曾做过的、发生过的一切事,谁对她都是隐瞒不得、欺骗不得的,任何人在她面前都等同于透明人,没有隐私可言。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天地万物苍生,谁都害怕被看穿,连父神也不例外。”
懿泽、孟冬听说如此,都对母神的神力感到叹为观止。
茱洛又说:“血汗本同源,我听先人们说过,如果母神的后人能将母神之汗融入自己的血液中,便能得到母神的法力。所以叫做‘汗浸血,天地灭’。我当年被胤禛的妻妾暗算之后,生怕再出事,曾试图获取母神之汗,可能是因为当时灵玉已经被毁,我没有成功,后来连真身也没了,就更没有希望了。我想,丹阳有可能也曾尝试过,但显然也没有成功。不知道如果你去试,能不能成功。”
“汗浸血?”懿泽有些困惑,问:“母神之汗早就在栖凤石上晒干了,还怎么融入血液中?”
“办法只有一个……”茱洛犹豫了一下,很是于心不忍地回答说:“就是将栖凤石击碎,以碎石入血。”
孟冬大吃一惊,惊叫道:“那怎么可以?莫要说栖凤石那么大一块,身体根本装不下,就算装下了,以后身体里都是碎石头,每动一下的痛感,岂不是像粉身碎骨一样?”
“可是,我们需要母神的神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如果我的真身和灵玉尚在,一定不会让丹阳或懿泽去做这样的尝试。”茱洛低着头,目光很是悲哀。
懿泽淡淡一笑,道:“没关系,我的真身,绝对比那块石头大得多,装得下。”
孟冬扯住懿泽,问:“懿泽,你疯了?”
懿泽没有作答,拉着孟冬的手,一步跨越到了雾灵山。
山上风大,把她们两个的头发和衣裙都吹得很乱,风的呼啸声和衣服被煽动的声音糅合在一起。
栖凤石,就在她们的面前。
孟冬突然挡在栖凤石前,迎着风,向懿泽咆哮道:“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懿泽笑问:“你不是一直都在鼓励我探索真相吗?你看,我们不吃不喝不睡地跟茱洛聊了这么久,还是没能解答心中所有的疑惑,但是,如果获得了母神的汗水,我就有机会知道想要知道的一切。你说过,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不如就豁出去,索性把一切都问明白,也未必无路可走!”
孟冬摇头,咬着嘴唇,道:“我是那样说过,可是我没想到,要你用自残的方式才能得到真相。如果非要这样,我宁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懿泽苦笑着说:“我们不知道,不代表那些不存在啊!我们不能自欺欺人!难道要等到神魔正式开战,生灵涂炭的时候……或者等到魔族逼天帝退位,用邪恶的方式统治世界,我们再去追悔莫及吗?”
“你不要跟我讲什么造福苍生的千秋大业!我只是一个凡人,我不懂你们神仙!我只知道,神魔两族大战也好、魔族霸占天宫逼退天帝也好,你不过神族中已经没落的小小一支的首领,凭什么比那些天神承受得更多?千年万年以后,谁还会记得你做过什么?能够被载入史册的,还不是天帝的名字?”孟冬与懿泽争执着,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懿泽感动极了,她深情地抱住孟冬,含泪笑道:“谢谢你,孟冬……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
孟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哭泣。
懿泽用低沉的声音劝慰着、解释着:“你知道,我本来就是带着使命带来人间的,我的祖训告诉我,无论任何时候,都应该以大局为重。或许,你可以不赞同我作为神族需要背负的使命,但你一定理解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心酸。”
孟冬渐渐放开了懿泽,凝望着懿泽的脸。
懿泽道:“我一直都知道,绵脩是为救赎我的灵玉才来到这个世上的,可他却死得不明不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始终都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
孟冬抿去眼泪,说:“我很早就跟你说过,害死绵脩的必是陈瑛麟无疑,只是你不信。”
懿泽摇了摇头,道:“我知你一向料事如神,但是我要的,不是一个十拿九稳的揣测,而是一个铁证如山的真相!所有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孟冬找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止懿泽,可是想到懿泽以后的每一天都可能在粉身碎骨一般的痛感中度过,她觉得,那绝对不是人能忍受的日子。
懿泽笑道:“去帮我守着吧!万一被别人看到不好。”
孟冬只好往外走了几步,站在一个视野较好的地方帮懿泽放哨,时不时地回头看懿泽一眼,隐隐地担忧着。
懿泽站在栖凤石前,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所有法力都凝聚在手上,一掌击向栖凤石。
只听一声响,栖凤石没有丝毫的动摇,懿泽反而被回击在地上。
孟冬忙走过去,扶起懿泽,问:“你怎么样?”
懿泽摇了摇头,站起来说:“我没事,只是这块石头,蕴含着母神的无穷力量,又怎么可能是我这般法力能击碎的呢?”
孟冬想了想,道:“硬碰硬肯定不行,你是母神的后人,她如果神力仍在,能够感知你的需要、神族的需要,自然会帮你吧?”
懿泽点点头,于是孟冬又回到方才的地方放哨。
懿泽将手放在胸口,以心中灵玉,试图去感知母神,并对着栖凤石说:“爻歌,请赐予我力量,助我追查真相!”
话音落,懿泽并没有感应到母神的存在,但栖凤石却有了微微的动静。
孟冬听到,也回头来看。
两人都看到,栖凤石的表面碎成一粒一粒,飞向空中,围绕着懿泽转圈。
不大一会儿,栖凤石越来越小,围绕着懿泽飞舞的碎石颗粒越来越多,几乎要把懿泽团团围住,孟冬也越来越看不到懿泽。
懿泽盯着栖凤石看,直到整块的栖凤石完全不见,她在碎石的包围中一丁点也看不到外界。她张开双臂,即刻变身为一只五彩的大凤凰,仰天长啸一声,将所有的碎石聚拢到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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