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神赋》第五卷:《荣王殇》
《梦神赋》第299章、腿疾
永琪第一天坐马车的时候,是与懿泽、瑛麟及侍女们一起的,到了第二日永琪又上马车的时候,发现懿泽已经不见了,只有瑛麟与侍女们在车上。
他不用想也知道,懿泽必然是不愿意与自己同坐一车,而接下来的行程基本是纯粹的赶路,天天都得在车上,因此她干脆直接回格姆山去了。
这让永琪想起懿泽说过的、那番最恶毒的话,尤其是那句“从云南回来之后的每一天,我心里想的都是胡云川,每次勉强自己多看你一眼,真的会让我觉得很倒胃口!”
最心爱的女人是那样仇视自己、厌恶自己,每想到此处,永琪就充满挫败感。
瑛麟老早就不会对懿泽的突然失踪、突然出现感到惊讶,只是在懿泽离开后,她与永琪每天都是白天面对面坐着、夜晚在两个相邻的房间休息,彼此间却从来不会说一句话,那感觉真是很不舒服。
圣驾车队快马加鞭地北上,比太后的船队先赶回了京城。
此时已是四月,乾隆吩咐到圆明园去住一阵,待太后回京时也一并接到圆明园,等过了暑天,秋日再回紫禁城。
永琪每走一步,腿都会疼,他不想再拖延下去了,便在进入京师后向乾隆声称是思念两个儿女,归心似箭,要直接回荣王府,就不去圆明园了。
于是,车队中的最后一辆马车脱离了大队人马,改道而行。
永琪在荣王府门前下了车,看到胡嫱就在门内不远处迎接他的归来。
胡嫱望着永琪甜甜一笑,她怀里抱着绵亿,地上还站着一个矮矮的玞婳正抱着胡嫱的腿,这个画面温馨极了。
“嫱儿……”永琪忍着腿疼,用能走得最快速度,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胡嫱面前,情不自禁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
胡嫱能感觉出永琪的心境很失落,以往他们也有过无数次小别与重逢,她从来没有见过永琪像今天这般激动过。
绵亿在永琪和胡嫱中间,大约是嫌空间狭小拥挤,用小手扯扯推推。
永琪松开了胡嫱,空出一段距离给绵亿,又握住胡嫱的双肩,由衷地感叹道:“有你真好,谢谢你在家等我,有你,让我觉得家还像个家!”
胡嫱低头,又浅浅一笑。
瑛麟与永琪已经僵持了一路,下车忽然看到永琪与胡嫱幸福相拥的这一幕,顿时感到一肚子的火气,忍不住宣泄了出来,吼道:“既然王爷眼里只有胡格格,不如休了臣妾,让胡格格来做王府的女主人,打理上下,一定会事事都合王爷的心意!”
永琪正眼都不看瑛麟,冷冷答道:“你若不是皇阿玛指定的福晋,你以为你还会在这个王府吗?想要离开很容易,你大可以请求皇阿玛成全,越早越好!我求之不得呢!”
瑛麟恨恨而道:“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你这种冷血无情之徒,根本就不配我托付终身!”
“你现在看清楚也不晚,要走就赶紧走,恕不远送!”永琪撂下这句无情的话,转而又向卓贵道:“卓贵,你吩咐下去,福晋不论何时离开,大门都给她敞开着!如果她不走,从今往后,也不许她踏进紫薇寒舍一步,凡是我所逗留的地方,也一律不得放她进入。总之就是,无论她走与留,我与她,都永不相见!”
“啊?”卓贵有些不太明白,他感到这有些突兀。
“啊什么啊?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永琪的嗓门突然提高了。
卓贵的舌头像打结了一样,慌忙答道:“懂……懂了,奴才遵命!”
“永不相见就永不相见,谁稀罕见你!但荣王妃的位子,我坐定了,想要我离开,除非你死了!”瑛麟狠狠地瞪了永琪一眼,拂袖而去。
望着瑛麟越走越远,卓贵糊涂地拍拍脑袋,走到永琪身边,好奇地问:“王爷,上次你出了一趟远门,你俩之间的发展,那叫一个‘突飞猛进’!这次也是出了一趟远门,怎么回来就……”
永琪瞪了卓贵一眼。
卓贵忙闭了嘴。
永琪抱起站在地上的玞婳,携着胡嫱的手,就准备向望雀楼走去。
不想这时,瑛麟竟然又回来了,一个跟头翻到永琪身边,突然重重踹了永琪一脚,就准准地踹在他右大腿旧伤处。
永琪瞬时疼痛难忍,险些将怀中的玞婳跌落。
胡嫱吓得大叫一声,跟着胡嫱的几个丫鬟忙上前抱住绵亿和玞婳。
胡嫱和卓贵都来扶住永琪,永琪的腿却越来越使不上力气,终于无法站立,完全倚在了卓贵的身体上。
卓贵扛着永琪,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神经兮兮地叨叨着:“这……这怎么回事啊?”
永琪痛得浑身抽搐着,抬头看了瑛麟一眼。
他受瑛麟照顾多日,没有人比瑛麟更清楚他伤处的位置,也没有人比瑛麟更了解他由来已久的病情。
这一脚,踹得太狠了。
瑛麟用仇视的目光看着永琪,冷冷地说:“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今日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住了。我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说罢,瑛麟再次离开。
胡嫱看到永琪浑身打冷战、脸色都有些变了,忙向卓贵道:“快叫个麻利的人去宣御医啊!”
“等等……”永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他看着卓贵,低声说:“不要派别人,你亲自去一趟太医院,看王振文在不在,若在就请他来,若见不到他,切不可将我的情况告诉别人,更不能宣别的御医,明白吗?”
卓贵点点头,他听是听得明白,只是不理解其中的用意。
永琪又努力地、慢慢地脱离卓贵站着,主要靠左腿使力。
卓贵就忙往太医院去了。
胡嫱另叫了几个仆从,吩咐用步辇将永琪抬回紫薇寒舍。永琪却叫抬往望雀楼。
永琪就在胡嫱房中半躺着,胡嫱把两个孩子都交给了丫鬟奶娘们照顾,自己则陪在永琪身边,就两个人在房中呆着。
胡嫱坐在床边,痴痴地望着永琪,不住地关心道:“你是怎么了?为什么只能让王太医来看?”
永琪笑着摇了摇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从云南回来时,腿上的伤已经愈合,在南巡之前也从未因此发病过,因此胡嫱对他腿上的毛病一无所知。
胡嫱又问:“你为什么要对福晋说那样绝情的话?她又为什么会这样对你?是因为懿泽吗?”
永琪又摇了摇头,他一把将胡嫱揽入怀中,轻声地说:“不要问……嫱儿……什么都不要问了……我好累,我不想再见别的人,也不想再提别的人,我现在只有你……”
胡嫱听了这句话,却并不开心,因为她知道,永琪给与的并不是爱,只是无处可去时所求的最后的心理安慰。
她忽然有些莫名的担忧,低声问:“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也对我失望了呢?如果我也利用了你,甚至背叛你呢?你会不会再也不想见我、不想提起我呢?”
永琪拖着疲惫的身躯,抬起头,问了句:“你会吗?”
胡嫱想了想,答道:“我不会,从嫁给你的那一刻开始,这世上,只有你对于我最重要。”
永琪轻轻一笑,听到胡嫱这句回答,他好像觉得安心了许多。人生的风云多变,让他太害怕失去,胡嫱也许是他唯一能确定不会失去的人了。
胡嫱又一次倚靠在永琪肩上,两人紧紧相拥。
他们在房中等了许久,迟迟不见卓贵回来,永琪带着赶路的疲惫和腿上的疼痛,朦胧入睡。
胡嫱趁永琪睡着时,悄悄看了他的大腿上被瑛麟踹到的地方,见那里留有疤痕,疤痕及周围有些红肿,显然在被瑛麟踢到之前,这里已经有些问题了,或者说瑛麟就是明知这里有些问题,才故意踢的。
但胡嫱仔细看了看,似乎也看不出多大问题。她就倚着床头,静静看着睡得很沉的永琪。
快到天黑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卓贵的敲门声和喊声:“王爷!出大事了!”
永琪忽然惊醒,睁开了眼睛。
胡嫱忙走来开门,只见只有卓贵一个人从外边回来,有些担心地问:“你没有请到王太医?”
“王太医……王太医被召到圆明园行宫里去了……我都没见着……”卓贵说着话,还喘着气,忙忙地进来,奔到永琪身边。
永琪已经坐起,问:“你说出什么大事了?是谁刚回京就病了?”
“不是……不是刚回京的人……是从宫里过去的……已经身怀六甲的豫妃娘娘……她为了阻止皇上……阻止废后……”卓贵气喘吁吁,大约是跑得太快。
永琪焦急地问:“你是说皇阿玛要废后?”
“都是因为十六阿哥……”卓贵又补了一句,还是喘气。
胡嫱倒了茶水来给卓贵,道:“卓总管喝口水,慢慢说。”
卓贵忙接了过来,道了声“谢……谢格格”,又忙忙地喝水。
永琪一头雾水,全然不知卓贵说话的逻辑。
胡嫱向永琪解释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前些天,十六阿哥突然得了急病,夭折了,这些天宫中传言纷纷,说不清其中缘由。料想皇上回京听说此事,必然要大发雷霆的。”
永琪吃了一惊,他记得,在杭州、苏州接到宫中传来的消息还是一切安好,只不过一个短短的回程时间,宫中竟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意外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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