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希望你说出相反的话，你为什么不拒绝呢？来人心想，你这岁数的人应该回家抱抱孙子。要不就去公园溜达溜达吧！这种生意，这种买卖完全不适合你。杨颖——怪不得都叫她三角眼！她的眼睛的确有问题。会不会？
他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了崔哥一眼。
不会！杨颖应该不至于看上这德行的。但是，但是谁知道呢？大街上挺漂亮的姑娘挽着个老头的也并不罕见。也许俩人有什么不明不白的关系。啧啧，可惜了！要是我常在北京活动，怎么也轮不到这种老头子捷足先登。
“好！”他点了一下头，“您贵姓？”
先看看情况在说吧，他想，北京那地方离不开杨颖的关系。他们俩既然有那种关系，我也不方便把他往外推。
“免贵姓崔，崔立言，”崔哥呲着黄牙板，欠身抬屁股，把手伸了过去。“您贵姓？”他做小生意多年，对陌生人的打招呼方式心知肚明。这一套做起来行云流水，一点没带出来尴尬。而且在他眼睛里，对面也不是陌生人，是他的一个战友。他们两个人将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上并肩战斗。翻过一个又一个战壕，穿过数不清的铁丝网。迎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
他幻想出来一副中国地图，挂在大会议室（能坐下上百人的那种）的一面墙上。他站在地图旁，手拿着一柄自己设计出来的大笔。他决定先在地图上把旅馆所在地和香山连成一条线。唰！他像个武林高手在挥舞宝剑，从上到下的一撩。极轻松，极写意。那条直线苍劲有力的出现在地图上。没做停留，继续运笔。腰部稍一用力，手腕轻轻一点，那支大笔很听话的点了一下头，把香山与市中心连了起来。
大笔停在地图上不动，在等待着他的命令。他微微一笑，像一颗千年松树般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许久，胳膊活动了，带动着大笔也在地图上游走。这不是他在动，他想，是命运的力量在借用我的手，胳膊和身体在动。是命运！我，崔立言。臣服于这股力量！
大笔围绕着北京市中心画了一个圆圈。然后，突然之间，他用笔在圆圈的中心重重一点。优秀的斗牛士只需一击就会刺中公牛的心脏，就像现在的我。“啪！”他把这支大笔掷到了墙上，像掷出一支飞镖，十环！他双手反叉腰的看着自己的杰作频频点头。
“李……”来人报出自己的姓氏后，忽然停住了嘴。因为他在与对方的眼睛接触后，没有感受到应该有的那种东西。什么东西呢？这份疑问和本有的谨慎，让他一下子闸住了嘴。对了，是关注。他想起来了。对方的飘忽不定的眼睛没有在看着他，也没有在看着任何东西。那双眼睛只是一个肉做的摆设，指挥眼睛的灵魂并不在这里，在另一个世界呢。
他对这个叫崔立言的男人更加看不上了。不止又老又弱，好像连精神都不太正常。他在想什么呢？想着一座金山已经摆在面前了吗？幼稚！要是这么容易还轮得到你吗！雏儿，一个岁数很大的雏儿！
“啊！好的，我记下了。李，”崔哥张着嘴，愣住了。在这一刹那，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您叫李什么来着？”饶是经验丰富，他也露出了尴尬神色。
“李广利。”他很低沉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立即加上了一句:“你不用特意记，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了。”
最好永远别见！他在心中气哼哼的叫着，拿着给你的东西快点滚吧！滚到北京，见到杨颖。什么都别说，先跪地下怦怦给她磕三个响头。为什么？因为杨颖是你的祖奶奶，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早一蹶子把你这德行的踢飞了！把我给你的东西毕恭毕敬的举到头顶，和杨颖说，李大人给我的东西我给您拿来了！砰砰砰。
能遇到你是我莫大的荣幸！—崔哥仿佛听见了这句话。
你是哥，我是弟。咱们不分彼此！—崔哥又听见了这句话。
有福共享有难同当。这一拜，春风得意遇知音，桃花也含笑映祭台，这一拜……。崔哥又听到了一首熟悉的歌。他的脸随着旋律的节奏红一下紫一下（他的皮肤很黑，又是在夜晚，所以脸色的变化并不明显）。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