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喻是一种常见的修辞,人人都会写,但却很少有人能把它写好。
今天一起来看看,那些好的作家是如何驾驭比喻的吧。
(1)
在形容事物时,运用比喻,往往能让人迅速了解事物的特点。
有时,甚至能加一些“讽刺”和“辛辣”的味道。
怎么坐在那儿?看上去就像一个没写地址的信封。
这是马克吐温的一个名句。
把人比作没写地址的信封,空白感、茫然感溢于言表。
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呆滞的,面无表情的,漫无目的的人。
这方面的行家,日本作家夏木漱石算一个。
他这么形容别人的脸:如果春风总是吹拂这么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想来那春风也会觉得很无聊吧。
还有这么形容的:这张脸,就像十九世纪没卖出去,二十世纪又砸在手里的赔钱货。
听完这两句话,谁会相信他就是用“今晚的月色真美”来含蓄表达“我爱你”的那位充满诗意的浪漫作家呢?
文人怼人的话语,往往有一种吃辣椒的感觉。第一口咬下去没尝出味儿来,第二口有辣的快感,第三口便开始有辣的痛感。
这就不得不说到讽刺大家钱钟书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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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钱钟书先生的怼人名句,大家最熟悉的大概是那句:“对于丑人,细看是一种残忍”。
在《围城》一书中,钱老用比喻写出了很多名句。
有这么阐释老实人恶毒的: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沙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给人一种不期待的痛。
有如此形容婚姻的: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如此贴切的比喻,就如同给迷宫里的人引出了一条明确的路,恍然大悟。
(2)
作家钟爱比喻的原因有很多。
有时,是因它能把虚无缥缈的情绪变成画面。
德国作家赫尔曼·黑塞在《在轮下》中这么形容一个少年的堕落:少年有如绽放的花朵突然被人一把折下,仿佛被人从人生的快乐行路一把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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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还有作家迟子建的小说《一坛猪油》。
小说中儿子蚂蚁为了自己的理想要远离家乡,告别父亲。这对一个疼爱儿子的中年男人来说,是一件极其悲伤的事。
迟子建这么书写这位父亲的内心:蚂蚁的离去,等于把他油灯中的灯芯抽去了,他的心里没有多少亮了。
抽象的情感,化作具体的事物。
用灯油的灯芯被抽去,来比喻儿子离开父亲,一个内心空、痛的父亲就被刻画出来了。
同样的,还有贺铸的《青玉案》:试问闲愁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原本“闲愁”是飘飘渺渺、萦绕心头的一种抽象思绪,在诗人笔下,化作了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亦或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巧妙地将无形,变为有形。
(3)
齐白石曾为老舍作过一幅画,名为《蛙声十里出山泉》。
要用画来传达“蛙声”,可想而知难度之大。
齐老思索之后如此作画:远山之下,山壁之中泻出一股急流,水中画出六只顺水而下的蝌蚪。
画中全然不见蛙,但人们看到蝌蚪便会联想到蛙,有蛙便有蛙声也。
艺术手法的美妙之一,就在于营造一种特殊意境,给人们无尽的想象空间。
这一点,比喻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如泰戈尔的《飞鸟集》:我是一只旷野的鸟,在你的眼里找到了天空。
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飞翔在天空的鸟,或自由自在,或有归属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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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因了这一点,作家们也喜欢用比喻来说理。
叶芝在《凯尔特的薄暮》中写到:奈何一个人随着年龄增长,梦想便不复轻盈;他开始用双手掂量生活,更看重果实而非花朵。
把结局比作果实,把过程比作花朵。把成长的道理通俗易懂地表达出,却又免不得使人生出无限的感慨。
像这样说理的句子还有很多,如作家刘亮程的散文中写到:心地才是最远的荒地,很少有人一辈子种好它。
用种好地来形容坚持自我,实在是意味深长。
比喻是一种很常见的修辞,这让很多人留下了“它很普通”的印象。
但其实,这个手法有着无穷的妙趣。
任何修辞与不同的句子搭配都能碰撞出不一样的花火。
至于花火的性状、颜色如何,就要看作者是如何制作、点燃这朵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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