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霍霍

城里人大概没几个见过杀猪的。

村子里没有市场，每几个村子都有一个或者两个会把猪肉用摩托车拉倒村里来卖。早上8点，日头刚起，村头的喇叭声起，紧跟着一声嘹亮的“卖猪肉”，田头地里的大妈放下手里的活纷纷赶回来，称到几两半斤肉，或炒或炖，又是美好的一天。这样的卖猪肉的人是固定的，大妈们心里也有偏颇，略偏爱身形瘦长，白净的猪肉荣，人斯文，装肉的木托也干净，尖刀擦得铮亮。在外打拼的人一时钱打不回来时，猪肉荣也不计较，只说先拿去吃，记账上，有了再给。我打小吃猪肉荣车来的肉，去年回家，还是猪肉荣来，摩托车和肉托已经换了不知几个，尖刀偶有破损，愈加发光，车头还多了一个五岁小儿，当年斯文的猪肉荣已是爷爷辈。

卖猪肉的人通常都会杀猪。小时候家里也养过猪，过完年开春捉两只小猪仔回来，每天喂用米，糠，红薯叶熬出来的猪食三顿。长到秋收，颗粒归仓，庄稼人要犒劳自己，磨刀霍霍要向猪了。杀猪要选在凌晨。水烧得滚烫，几个青壮男子抓紧猪尾巴，猪手猪脚，杀猪的站在前头，手握尖刀，猪感受到死亡的来临，拼命挣扎。有时还能挣脱开来，记得一次还跑进了房间，在床底下蹿来蹿去，还在睡觉的吓个半死。杀猪的技术和经验都十分关键，要看准时机，快狠准，手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正好流到底下的大铁盆。

放完血之后便是刮毛，净皮，理内脏等。主家通常会熬一大锅粥，放进去新鲜的猪心，猪肺，猪肝，猪小肠，猪血。等天亮了，晨雾散去，粥也熬了，村里人闻着香气而至，一人喝上两碗，心满意足下地干活去。也有的围在整理好的猪前，称上二两半斤或肉或骨头。等太阳快要爬上山坡，杀猪的便骑着摩托车到隔壁村子去叫卖，剩下主人家清扫地上的猪毛猪粪，又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