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至

作者: 念青尕玛措 | 来源:发表于2019-07-14 21:14 被阅读0次

          在每一个快要过去的夏天,我仿佛都会用孱弱的指尖在键盘打出:这是夏天最后一个黄昏。这是盲人诗人的唱词,这的确是我们关于热烈消逝的一种悼念。

            今天又是暴雨将至。母城中心超高层建筑繁多,如果你在七月十四日的午后到来,窗明几净的缝隙会告诉你:日光如何把响晴晒成雷鸣。

            好在,我们在年岁复年岁的更迭中,渐渐习惯于如此酣畅的暴雨将至——年轻的人儿多么中意夏天的艳阳高照啊,午间蝉蝉不迭,冰棍儿融化,蒸腾的跑道,你说这些都是专属于夏天的空气;如今,我在这般午间戴上眼罩或是蒙上脑袋,暂时规避屋外震人心魄的青春和光明,这些左不过都是徒劳与妄图——我们曾经执着的恳切与热烈,在哪种偏爱中被暴雨取代?

            有雨天边亮,黑云压城,笼罩自出生以来24年未曾变过的地名:堤岸是百姓的堤岸,是吊脚楼的堤岸,虽有蚊虫与潮湿,但任何人都大可以在这城市有尊严地栖居;分割堤岸的是翠绿的长江水,念青唐古的温柔顺流而下,萦绕母城;两江裹挟三山作别朝天门,在每场暴雨中,从藏彝走廊踱步西太平洋——实则除了地名,她们都不复存在了。

            前些日子又至西康,西处居康。汽车驶过川康的界碑,路标开始出现古老的藏字,我知道,这是回到家乡了,此心安处是吾乡。在西康的短暂数日,我们途径木雅圣地,穿行村康与拉康,适逢四百年前行将废弃的天葬台。在天葬台的那天,藏化的雅安汉人喇嘛扎西,身着红色僧袍随意盘坐在天葬石的端头。从圣城拉萨运来的天葬石,它和他都被西康的落日打磨得温润光滑,它和他几个世纪以来都未变过。

    甘孜行将废弃的天葬台

            还有,山中,大殿门前铺满野格桑的日库拉康。小喇嘛的功课,自宗喀巴已嬗变许多。但其实,那天将要离开日库之时,西康的暴雨与闪电降临大地,借着一瞬间的明亮和轰鸣,恍然——他们都是未变过的。

            这又是一个暴雨将至的夏天傍晚。遁去城市,逼仄的天际线,街道上不复存在的夏天。如果我们一路西望,取代街道的是西康还是冈仁波齐?

    2019.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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