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门外的人先是急促地拍门,后来干脆用脚踹起门。“范晓琪,你到底起不起来?我数三个数,你要再不起来我就把这门卸了!1 2 …”
范晓琪把蒙住头的被子猛地掀开,哭着大吼,“给我滚!你不是我爸,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我再说一遍,你开还是不开?”门外的父亲等不及,“砰”的一声撞开了门,抓起立在门口的拖把,就往晓琪身上打。
拿着油条豆浆刚从外面回来的范妈妈,赶紧把一堆东西扔在了地上。跑着过去一把抱住了范晓琪,“范强,你个畜牲!你知不知道晓琪还病着呢?她要有个好歹,我一定给你拼命。”
“妈,妈我不想活了。”范晓琪紧紧搂住母亲。
“我苦命的女儿,你要不活,我也不活了。”说完母女俩个抱头痛哭起来。
“我告诉你范晓琪,哭是没有用的。赶紧换好衣服,给我走!”说完范父甩门而去。
在范晓琪的心里,世上最伟大最无私的爱就是母爱了。其他一切的爱都是有条件的,就连父爱也是。
爸爸以前是对她很好,那是因为她是他的骄傲,是他给外人炫耀的资本。大二的下学期她被诊断为抑郁症之后,她的父亲像变了一个人。
在她休学以后,更是动不动对她非打即骂。你见过有哪个父亲用棍子赶着自己的女儿出门吗,她的爸爸就是。稍有反抗就会招来一顿暴打。她恨透了父亲,恨透了这个世界。要不是为了她那柔弱的母亲,范晓琪早就自杀千百次了。
“快走!”父亲粗暴地拽起范晓琪肩上的衣服,拉着就往前走。
她实在受够了。“你打死我吧,我就不走!”她索性蹲了下来。
“你到底走不走?她的父亲上去直接给了范晓琪一脚,周围的行人纷纷停下来看着他们。边看还边窃窃私语。
范晓琪忍不住落下泪来,三个月来的每一天,她的父亲就逼着她去最嘈杂的广场,还有最乱的菜市场,不去就会挨揍。
当他们从那里走过时,人们都会停下手中的活,然后用看神经病或者是看猴耍一样的目光看着她。那时的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恨你!”范晓琪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她的父亲。她看到父亲有些怔住,眼光里似乎闪过一丝泪花。
“随便你恨,就算你恨我,每天也必须给我去!”他又是那副面目可憎的样子,刚才的那一幕她一定是她的错觉,魔鬼怎么可能会流泪。
每次从菜市场回来,父亲还会逼着范晓琪去中心医院的心理治疗室。她讨厌去医院,医院里她感觉自己真成了有病疯子,但是他非逼着她去。也许在父亲心里她早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
每天他们会在离家不远的立交桥边上,等公交车。那时的范晓琪会坐在那一动不动,像个破碎的娃娃。而她的父亲会站起来时而伸头看看有没有过来的公交车,时而转过头看看她。
这次他没有看公交车,而是一直盯着头顶的太阳。
“看这太阳,已经照耀地球几十万年了 。无论发生什么,它每天仍然会不知疲倦地升起。你以后要多学学太阳,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想开些,对自己好一点。”他絮絮叨叨地盯着太阳对她说着。
她没有搭理他,却在心中泛起冷笑。太阳是公转的,地球是自转的,这都不懂!
“恭喜你们,经过一系列的测试,我们认为范晓琪的抑郁症已经基本治愈了。”她的主治医师兴奋地对他们说。
“谢谢大夫!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他抓着大夫的手不住的道谢,最后竞哭了出来。
“哼,假惺惺!”范晓琪受不了跑了出去。听到康复的消息,她没有丝毫的高兴,唯一庆幸的就是终于可以摆脱他了。
第二天早上他没有再叫她起来,但到那个点她还是醒了。走出门,看到他和母亲在吃早饭。
“我要去上学!”范晓琪背着她的父亲说。
“晓琪啊,病刚好,还是再休息几天吧!”她的母亲说。
“哼,不用,再看到某些人,我说不定又要犯病了。”她冷笑。
好长一会,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去吧!”最后她的父亲缓缓说道。
去学校之前,范晓琪剪掉了头发。换上了以前不敢穿,他也不允许她穿的奇装异服。
回到家,母亲愣住了。“晓琪,你怎么…”
“我高兴,以前可能就是太听你们的话了,才得的病。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了。”她无所谓的说。
“晓琪,那你也…”
“随她去吧。”他打断了母亲的话。
范晓琪重新回到了学校,所有的同学、老师都认为她像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好好学习,不再参加社团活动。整天奇装异服,和一些她以前所鄙视的混混们在一起。
学校操场上。她曾经最好的朋友李倩约她在这见面。
“找我干什么?”她语气有些冷淡。
“晓琪你回来以后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
“你这是在给我上政治课?谢谢,我不需要。”说着,就转身要走。李倩赶紧拉住了她。
“我不是给你上政治课,晓琪你能不能代表学校参加那个芭蕾舞蹈大赛啊?我实在找不到人了。”李倩恳求她。
“芭蕾舞那是什么东西,我不会。舞蹈社社长还是另外找人吧!”范晓琪双手插进兜里,讽刺的看着李倩。
“可是你以前跳的很好呀,你爸爸说你不是以前还得过奖吗?”
“别给我提他!”她大声吼道,李倩吓了一跳。
范晓琪丢下李倩跑了出去,她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不动了才扶着一棵树停了下来。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晓琪怎么办,你爸得了肝癌,医生说他活不成了!”母亲在手机那头,大哭了起来。
“死了才好!”她挂断了电话,脸上不知不觉下起了雨。
不到一个星期,她的父亲果然就死了。葬礼范晓琪没有参加,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原谅他。
半年以后,她再也没听别人提起过他。除了客厅里他的遗像,好像他已经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了。
“晓琪和我一块去肿瘤医院看张芸吧?”李倩拦住她说。
张芸是她在大学里处的非常好的同学,谁知不幸被查出得了癌症。对于李倩的这个相邀,她拒绝不了。
“好,我和你去。”她说。
她们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大夫查房。其中的一个老大夫一直盯着她看。
“你是不是叫范晓琪?”那个大夫说。
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您怎么知道?”
“我是你爸的主治大夫,你爸给我看过你的照片。范晓琪你有一个好爸爸,他是我这些年见过的最坚强的病人,癌症晚期有多疼是根本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他却坚持不住院,他说他不放心他的女儿,他的女儿被查出得了抑郁症。”
看她低下头不说话,那个大夫又说:“他还问我抑郁症该怎么治,我告诉他要多去人多的地方,配合大夫积极治疗,现在看来你恢复的还挺好。”
“大夫,我爸什么时候查出的癌症?”
“大概是2014年的6月。”
听完她崩溃了,那是她被确诊为抑郁症的日子。她不顾一切跑了出去,虽然没参加葬礼,但她清楚地记得他被葬在了哪里。
“爸,对不起,对不起…”看着墓碑上父亲含笑着的遗像,她泣不成声。
哭着哭着,范晓琪抱着墓碑睡着了。
梦中她回到了六岁,踮起脚拿放在桌子上的糖果。一失手竞打碎了父亲高价买来的陶瓷碗。她吓得不知所措,蹲在那大哭起来,父亲从外面赶紧跑过来抱起她。
“晓琪乖,不哭不哭,一个陶瓷碗算什么?你才是爸爸最大的宝贝呀!”
为了逗她笑,父亲还扮演起她最喜欢的大灰熊。
梦里的范晓琪笑了,梦外的她也咧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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