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苗阜能遇到王声,王声能遇到苗阜,真是再好不过了。
在很多很多年以后,苗阜跟王声都已经垂垂老矣,有陪两个人走了很久的观众给他俩递了一封信,信上面是这句话,底下是许多人的签名。天南海北,四海为家。
彼时苗阜王声早已经公开了自己跟对方的关系,在四十岁的时候。这其中的艰辛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楚,只能说两个人的家庭和事业都受到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可是他们握紧了对方的手,从未后悔过。
苗阜收到那封信之后默默地看完上面所有的名字,然后把信递给坐在沙发上的王声,王声接过信,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看清了信上写了什么之后,他伸出布满皱纹的手细细摩挲着那封信,还有信上的每一个名字。
“好观众啊,好观众。”王声说,他抬起头看着苗阜,“你说是不是?”
苗阜点点头,拄着拐杖走到沙发跟前坐下:“还不都是你教的好啊王老师。”
王声一瞬间有些迷茫,然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嗨,我那哪是教啊,想懂的自己就懂了,用不着我教,人家乐意听我啰嗦两句,就挺好,挺好。”
时光把王声雕琢成了一个好脾气的老头,说了一辈子相声一辈子书,观众来来去去走走停停,留下了那么一批一直都在的,更多的却是来了又走的,想起来了就来园子听一场。。王声想,这才是对的,相声啊,从来就不能靠着几个人狂热的支持活下去。
“你看啥都挺好,就是葛我葛了一辈子。”苗阜把拐杖靠在沙发旁边,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温度刚好,王声给他泡的。
“怎么着,不乐意啊?”王声问,那一瞬间即使他已然鹤发鸡皮,看向苗阜的那一眼却好像他俩仍站在台上,风华正茂的时候的样子。
“都说了葛我葛了一辈子,不乐意有啥办法,一辈子都过去了。”苗阜笑着,拍了拍王声的手背。
人这一生,只有一个一辈子。
你陪我走了一辈子,就意味着从幼时总角到耄耋之年,我生命里每一个重要的时刻,你都在。
铜川矿务局大院一起度过的童年。
一次偶然之极的重逢。
才有了相伴多年的默契。
“声儿啊……你当年放着好工作不干,就那么跑来跟我说相声,苦了你了。”苗阜突然握紧了王声的手。
“你咋了好好的说这个。”王声安抚性的回握着苗阜的手。当年他是青曲社头一号专职说相声的,跟家里摊牌的时候难度丝毫不亚于后来他跟苗阜出柜,不过好在他都挺过来了,多难他都挺过来了。
最好的就是苗阜一直陪着他。
两个人一起撂地,一起建起了青曲社,一起扛过一次次的危机,一起从一穷二白走到前程似锦。中间也没少走过弯路,好在都挺过来了。
青曲社还在,苗阜王声还在。
“没事儿,人老了,发疯呢。”苗阜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我看你也是。”王声把手抽回来,开始盘核桃。
人老了,就爱回忆过去。
过去?过去有什么呢?
有两个人窝在小出租屋里汗流浃背改本子。
有王声煮好了粥等着铲雪回来赶演出的苗阜。
有苗阜在台上一次次的狗腿的哄回王声。
有他们一起见证了青曲社自己的园子开业。
有柏树林店开张之后七天便开始盈余。
有第一次大剧场演出圆满成功。
有他们在北京春晚上一炮而红。
有王声看着喝醉的苗阜,满眼难以言说。
有苗阜对着王声彻底的无可奈何。
似乎是被王声问住了,苗阜愣了愣,说:“我没咋……就是觉得你当年要不是一毕业就碰到了我,说不定……能过的更好。”
是了,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别的不说,安稳的过一辈子不成问题。
王声闻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苗阜:“苗阜,当年是你死皮赖脸的追的我,怎么着你后悔了?”
“我没后悔,咋可能后悔!”
两个相声界的泰斗啊,却还时不时这样幼稚。
“苗阜你听好了,我他娘的当年跟着你啥苦日子没过过,那会我都不后悔现在后悔个屁!”
“声儿你别生气……我说错话了。”苗阜这会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刚刚问的那话,可不就是在刺激王声么。
大风大浪我陪你度过,浮世喧嚣我陪你见过,唯有不忘初心,才能一起走到最后。
苗阜王声这一辈子,算得上是天翻地覆,慨而慷。
说的是相声,过的是人生。
只求酣畅淋漓,只求同行一生。
他们做到了。
尽管从没有人说过“我爱你”之类的话,可是谁敢说他们不爱彼此。
有生之年,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
“老伴儿,走出去锻炼身体,争取活到九十九!”
“谁是你老伴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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