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花是雅事,现代人大凡有阳台的,不养几盆花,似乎不能尽兴,或者有小院的,或者高居顶层兼有阁楼平台的,不培植几盆像样的花,更感觉对不住那个空间。但花乃人世间的绝尘精灵,在什么人家开,在什么人家不开,也是有定的。如果家里的花很殷勤地开放,那跟主人还是有亲切的缘分。
艺花不易,赏花更雅。主人既有不俗的标格,就需要知道有些事是让花受侮辱的,且例举几件俗不可耐者:
第一叫“俗徒攀折”。远赏近观皆可,有人只要看见入眼的花,就恨不得折断拿走,插进他们自己家的瓶子里,此等亵玩之徒宜摒之。古人看到梅花有逸韵者,三五人或横笛邀月,或弹琴赋诗,或扫雪烹茶,都很适宜。但赏花之时丝竹可兴,却不宜动用鼓板,锣鼓梆子一响,真叫不知所谓了。
第二叫“议论差除”。或者可以再加一句“漫谈时事”,都是煞风景的事。你升了个什么官,他做了一笔什么生意,昨日股市飘红飘绿,那是酒场上的事,跟花有什么关系?这里完全可以不说话。古人或者“列烛夜赏”,或者“名笔传神”,更有雅致的人,专为某花起诗社,或专为某花营造亭馆,这都属宠花的趣事。
第三叫“赏花传妓”。新社会没有“妓”这一说,但赏花时如果传来一队艳脂浓粉,或大呼小叫,或对花作态,自命为闭月羞花,或将花在酒桌上插瓶,或用花瓣做为食物的衬托,则实为俗之至滥者矣。古人于海棠花树下,或列石坪弈棋三局,或唱诵嘉辞名章。即有佳人,亦须淡妆,不饰钗环,则可算作是对花的尊重了。
另外,赏花也择选时日,狂风不赏,连雨不赏,烈日不赏,苦寒不赏。
那古人一般在什么情况下约人赏花呢?
都是很诗意的时节,如澹阴、晓日,如薄寒、细雨,如轻烟、佳月,如夕阳、微雪。
选择雅集的地点,也有讲究,或临清溪小桥,或倚竹边松下,或有明窗疏篱,或有绿苔苍崖。
如此,则人不俗,诗不恶,花若解语,必引以为知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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