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惊鸿风

作者: deaf2721e2aa | 来源:发表于2018-07-29 21:46 被阅读2次

    第三章  越女南行

        这一阵虽阴雨连绵,但着实闷热,怀起与管澄一行人来到齐国南方的微山。因为是秘密出行越国,他们并没有多带人,反而扮成商贾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行走,一路上出入各个商铺,白天讨论商品银两,夜里探讨那次刺杀。

        微山并不是一座山,只因此地有一美丽幽静的微山湖得名。微山湖东面分布一些浅水地,附近是一片平原,方圆几百里都是耕种了的农田,初春时节天气稍冷,微山湖上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太阳升起,阳光穿过雾,雾便也慢慢散去,准备北上的候鸟以此地作为暂时休息的地方,候鸟呜呜而鸣,让人似梦非梦。夏天时微山湖则开满荷花,沁着丝丝荷香,一些以买莲蓬为生的百姓通常在此时荡着一叶小舟穿行于湖中,远处便是铺天盖地的青绿色稻谷,看起来便让人觉得十分的惬意。而秋冬之际此地便略显荒凉,少有人迹。

        一行人在微山湖附近,找了一处凉亭,稍作休息。管澄虽沉默少言,但喜欢读地方志之类的书,所以走到哪里都能说出一番典故来。怀起则和他相反,虽然文采涛涛,通外交之道,但对武学却更为上心,好在他喜欢多言,两人在一起还是挺合得来的。怀起见管澄饶有兴趣的望着那凉亭柱子上的留字,知道这座亭子也是不凡,于是凑过去问道:“见管大哥盯着这字看,想必不是凡品。”他知那亭子存在少说已有百年,柱子虽是陈旧,但上面题字蕴含之情昭昭可知,字尤其夺人眼目,让人不由临摹。怀起家学渊源,一看便知。

        管澄笑道:“哦?那怀起以为这字如何?”怀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素来喜欢习武,对书法没什么研究,不过这字写的飞扬却好似穿云箭一般凌厉,很具特点,我曾听父亲说过,当年我齐国有一位奇人素岑,不仅天才卓绝,书法极是好的,有种剑客的韵味,这想必是他的吧?”

        “不错,” 管澄抚着那字迹,眼望着那如玉般的湖泊,说道:“人生在世有几人能向他一般活着,只可惜了。”

        怀起有些奇怪,问道:“怎么可惜了?我记得父亲说素岑最后隐入山林,再无人可知他的行踪。何来可惜之说?”

        管澄摇摇头,说道:“我曾看过他写的素辞,其中有句说:山水悠悠,恒古如昔。腐草烂根,盖土而肥。灼灼有光,纷而有雨,冬春有回,茂之有生,枯之有死。若心不恒,湮灭天地。能有此解的当是不俗,他是个有追求的人啊,何况他在……”

        “何况他在剑书中又说:人生于人,剑亦于人,善而使之,可驰江河,恶而用之,绝于须臾……”众人吃了一惊,说话的不是管澄,声音是从亭子上方传来,一人喝道:“何人在此?”话音刚落,一人从亭檐上探出头来,接着嘻嘻而笑,翻身而下,右手微微向后探去,最后靠在柱子上。那是个年轻女子。

        只见那女子长发束起,如同男子一般,虽无倾城之色,但眉眼如山水清秀之极,目光流转灿若繁星,极为有神。她见众人都看着她,笑道: “剑者,不能长存,不听智言,不起正途,不若疏狂也?唉,总是听见你们齐国人在夸素岑,也不知这般太过理想化又过于固执的人有何好赞叹的?”

        怀起和管澄吃惊于她是个女子,说话又这么大胆,对望一眼,怀起问道:“你若非不是齐国人?”

        那女子眨了眨眼,说道:“你听我是哪里人呢?”声音又糯又脆,怀起听了顿知,管澄抚着胡须吟道:“越女其人,天姿朝华,言而礼,声而水。今日一见,也不知谁人说此不尽不实之语,误人也。”

        怀起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倒不知管澄素来严谨,也有这谈笑调侃之面。

        那女子笑了笑:“你讥讽我也就算了,何必又扯上越国文人呢?难道我说错了吗?”

        原来齐国有名人素岑,越国也有一个天下闻名之人广笙,其人喜欢游历,所到之地,都留下了他的感想之文,刚刚管澄所吟的越女便是其中一则,乃赞美越国的女子美貌而又温婉,他则以此来对回敬那女子,说她从亭子上下来的行为大胆,在男子面前大笑,举止不雅。

        “难道我又说错了吗?”管澄道。

        那女子笑道:“我没说错,你也没说错,天下之人何止千万,岂是他一游就能见全而又能一概而论的?”

        怀起一呆,管澄也是一怔,他道:“没错,没错,你说的对。姑娘芳名?”他试探的问道,虽然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但此女谈吐不凡,出现在此地实在太巧合了。

        “如果我告诉你了,你们是否也会如实相告呢?”

        管澄摇摇头,表示不能:“那么就以姑娘相称好了。”

        那女子道:“你倒直接,不过就算我告诉你,你们也不过在我姓氏之后加个姑娘二字,不说也罢。”

        管澄点点头,转身向众人说道:“休息半日,我们该出发了。”和怀起率先走出亭子,怀起低声道:“此女轻功不凡,若是她跟上来,我们不见得知晓。”

        管澄道:“让她跟又有何妨?”

        怀起也就不再言语,他本来对先前管澄之言没有在意,然而那女子出言嘲笑,还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便起了好奇心,便问道:“大哥,你刚刚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剑书是什么?”

        管澄道:“那句剑者,不能长存,不听智言,不起正途,不若疏狂也?是素岑另一部著作剑书中的一句,这和我先前说的素辞一样,都是素岑对人生理念的肺腑之言。你应当知道素岑的剑术非凡,那你又可知当今越国名剑术士长修是谁的弟子?”

        怀起想了一会,道:“据我所知长修被素岑逐出师门了。”

        管澄道:“没错!当年素岑有两个徒儿,一个是秦国的红芦,一个便是越国长修,红芦被长修的儿子害死了,素岑的传人便只有长修了,但素岑恼怒他儿子,便将他逐出师门,并废了他的剑术。他永远也不能用剑了。不过长修虽不能用剑,但铸剑之法了得,便收弟子以传授,如今成了越国不可缺少的兵器补给人。越国名剑九问便是他早年所铸,你当知道这把剑的名头。”

        怀起道:“对,当年吴国便是由此剑开始衰落的。”

        这时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吴国衰落不过是吴国人的借口罢了,吴王昏庸无道,灭国不过早晚的事。”怀起转头一看,果见那女子又跟了上来。

        管澄怀起二人当然也知这把剑不过是吴国人的一个由头罢了,管澄不去理会那女子,继续说道:“虽然长修能力了得,但不符素岑的剑术理念,加之红芦因他儿子而死,所以素岑逐之,也因此心灰意冷遁入山林了。故而觉得可惜了。”

        管澄说到此处也就不说了,加紧赶路。怀起也知他谈论素岑不过是要分析长修,进而讨论齐国使者被杀一事。不料那女子突然出现,也就只能顺势表达对素岑的赞叹和可惜了。

        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我可不是故意要跟着你们的,只可惜我没钱两了,只能跟着你们蹭吃蹭喝了。”

        怀起打量她,见她衣着虽然简单朴素,但材质是越国江南上好的衣锦所制,何来没有钱之说。哪知那女子知他所想,瞪眼道:“我虽不穷,但钱也有用尽之时,莫非你们的钱便是源源不断用之不竭?”

        怀起苦笑,心道自己乃齐国善辩之使臣,而这女子张嘴便是理,伶牙俐齿的。管澄微笑不语,既不拒绝也不同意,就随着她去了。一路上小心慎言,和怀起也绝不再说起长修之事。

        那女子好像跟定他们了,一路上也少不了几句吐槽,蹭他们的干粮,说句谢谢了事,晚上便离他们远远的合衣而寝。这般跟了一段时间,众人出了齐国境内,来到越国境内,因此他们也更加谨言慎行了。

        不过那女子可能是因为回到了家乡,兴致冲冲推荐有名的酒家去吃一顿,然后让他们付钱。管澄等人也只有苦笑,只当带了女儿来游玩。

        这一日一行人来到越国长修的住处昌南镇,众人暗自叹了口气,总算到了。

        不料那女子笑嘻嘻的道:“哎,想不到你们竟是要到我的家乡来,几位大驾光临,昌南镇真是蓬荜生辉啊。欢迎欢迎。”说着拱了拱手,甚是有礼,但语气中有丝丝颤抖。

        管澄怀起二人大吃一惊,对望一眼,说道:“你原来是昌南镇人。”怀起心想:她是本地人,想必知道长修的住处。精神不由得一振,想着马上就要见到那位奇人的弟子,遥望一下素岑当年的风采。管澄则在琢磨:这位姑娘轻功很好,不知武功如何,她既是昌南镇人,想必应该知道长修具体的住处,她谈吐也是不凡,怎么这么巧就遇上我们呢?虽说借口没钱,这一路上跟得牢牢的,或者我们想多了,她只是个普通的会轻功女子罢了?

        怀起想到什么便问:“那么姑娘,你知道长修的住处吗?”

        那女子一愣,忽然哈哈大笑:“原来你们果真是要找长修的,不过谁告诉你们长修是昌南镇人的?”

        怀起看了一眼管澄,见他竟是毫不关心,心下有些奇怪,嘴唇欲动时那女子打断他,很肯定的道:“长修不在此处,别说你们齐国人,我越国知道他行踪的人都是寥寥无几。我看你们是白费功夫了。”

        管澄见怀起还欲询问的样子悄悄使了个眼色,怀起便不再说什么,反而管澄却是客气的道:“既然来到姑娘的家乡,我们一路上又有同行之谊,不知道姑娘打算如何招待咱们?”

        怀起飞快的捕捉到了那女子听了这话后露出的一丝喜色,暗自怀疑,心生猜测,暗示管澄,后者会意。

        那女子道:“这是自然的,这也到了要吃饭的时间,不如去昌南镇有名的长乐居坐坐,我做庄,如何?”

        管澄欣然接受,道:“求之不得。”他转身向众位属下道:“兄弟们,一路上谈生意也累了,今日这位不知芳名为何的姑娘做庄请客,大伙儿不用客气,不过,请大家注意分寸。”

        那女子抬脚就走,示意众人跟上,她道:“你非得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不然这饭也吃的不爽快了。”

        管澄道:“哪里,姑娘豪爽聪慧,行为不拘小节,看来便是值得交的朋友。”

        那女子撇了撇嘴角:“谢谢你夸奖了。不过我请你们可不是为了什么,纯粹看你们被骗的白跑一趟,大发善心而已。”说着走进一家装潢风雅的客栈,叫来小二:“长乐居所有的名菜都来一份,再来三坛上好的女儿红,算我账上。”

        那小二好生疑惑,这姑娘口气不小,但见这一行人衣着华丽,也就没多问,热情的道:“姑娘和各位爷台可还需要什么?”

        那女子笑道:“你们长乐居的名菜我都点了酒也有了,当真要把我们吃穷么?”那小二笑道:“姑娘说笑了,各位稍等,一会就来。”脚下如风,一溜烟到别处去招待客人,可真忙的。

        怀起说道:“长乐居算是越国有名的酒楼了。今日有幸来此,多谢姑娘慷慨了。”

        那女子笑而不语, 众人静默,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小二上了菜肴。管澄认定她绝非请客吃饭那么简单,不过见她气度华然,心中有个猜测,便也大胆放心吃起来。

        怀起尝了一口,不由得露出笑容,这长乐居的菜肴的确很有特点,味道适宜可口。那女子笑道:“很不错吧。长乐居虽然不是闻名天下,但在我们昌南镇却是大大有名。诸位远道而来,也算不枉此行。”怀起眼珠一转:“那不尽然,这位大哥极其仰慕素岑,此生是见不着他了,拜访他的弟子也是好的。无奈他竟不在此处。实是遗憾。”那女子噗嗤一笑,并不接话。怀起无可奈何,只得安静下来。

        说话间茯苓鸡汤也上桌了,管澄见那鸡汤香油浮面,色香俱全,尝了一口,还带有丝丝甜味,他道:“这鸡汤似乎放了白糖的?”那女子道:“不错,我越国风味偏甜,不知你们是否吃得惯。”

        管澄道:“只要好吃,怎么都吃得惯。姑娘,你师承何处?”他话题转的有些快,那女子轻轻一笑:“我说了你相信吗?”

        “你就是说你是长修的弟子我也相信。”管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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