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边那条路
村边有一条路,一条普普通通的村路,连着临近村庄,也连着乡镇、县城、省会、首都和世界。我想,没有任何人质疑它与这些看得到和想得到的地方有最直接和间接的交汇。
那条路紧挨着村子,在村子的西侧呈南北走向,蜿蜒又笔直。路不太宽,估计在六米左右,路两旁的行道树是清一色的杨树,高大而茂盛。几十年来,那条掩映在树荫下的路由泥泞崎岖的土路、坎坷不平的沙砂石路,变成了笔直平坦的水泥路,就像周边的庄稼,经风经雨,成长,壮硕起来。
那是一条古老的路。没有人在意那条路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人在意它要存留到什么时候。但它就像日月星辰总是守着宇宙一样,守着那一片望不到边的大地。偶尔的行人,偶尔来往的车辆,亦像日月星辰一样,不曾陨落。因为其长久存在,所以几乎没有人过问和谈及它。尽管它连着人们的生活和生命。
那是一条欢乐的路。虽说人们习惯性地把那条路叫做“西大道”,可不管是本村人还是外村人,绝对没有人是赞赏它很宽阔的意思,但是对整个村子来说,那条路确实是最宽敞的地方了。因为来往的车辆很少,于是靠近村子的那段路就成了孩子和大人们经常玩耍和光顾的地方。特别春夏之际,晚饭后一定会有跑跑跳跳、说说笑笑的场景涌现在那里。孩子们追逐打闹,大人们聊天儿拉家常,甚至一个时期哪里都成了大人们唱歌跳舞的“广场”。路,俨然成了村子里的“俱乐部”。尤其是孩子们,每天不到路上跑一阵、跳一阵,仿佛就没有完成一天的功课。踢毽子、摇风车,看月亮、数星星,躲到树荫里捉迷藏,折枝挽枪、冲锋陷阵,总有玩儿不完的花样。
村边那条路
那是一条有爱的路。不知那条路是县里负责还是有专门的人负责,但是乡亲们都把它当成了自己的路,平平整整,修修补补是不需要谁去安排的。乡亲们在用勤劳和质朴自觉地守护者那条路和路上来往的人。特别是那条路还是土路时,夏天的泥泞和冬天的大雪往往会让很少来往的汽车陷在路上。这时孩子们一定是好奇地跑过去争看在农村难得一见的汽车,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又尝试着车前车后地去仔细瞧一眼。而大人们一定会牵牛牵马地去帮助陌生又焦急的司机,人推马拉地一通忙活。没有人给一分报酬,也没有人要一分报酬。一声谢谢,一个轻轻的挥手,就送出了被困人的全部真诚,填满了帮忙人的全部热情。有时从路上经过的人累了渴了,也会到村子里歇歇脚,讨杯水。而乡亲们就像对待久违的朋友,不但要热情接待,还要热情地送到门外,临别时还不忘说一句:再来回走到家里串门哈!
那是一条幸福的路。常言讲“要想富先修路”,如今路也好了,人也富了;天也蓝了,路也忙了。特别是每逢农集,路上人流不断,笑声不断;车来车往,笛声悠扬。再也看不到有什么车会陷在路上,也没有谁家的孩子会刻意跑到路上去看大大小小奔驰而过的汽车。停在院门旁和村子里进进出出的汽车早已让孩子们熟视无睹了。但是,我仿佛依旧能听见秋冬送粮时,起五更爬半夜的马车声和吆喝声,也能感觉到那吆喝声是想早早唤醒太阳。同时,也时时能回味起小时候没有宽窄长短的概念,就知道那条路连着公社的集市,连着父亲的辛劳、母亲的奔忙,连着年节的一个面包、几块儿糖果。还有,就是那条路上日渐丰富起来的畅想。我把这些陈旧又难忘的记忆锁在心底,写进乡愁,恰恰是因为那条路见证了故乡由贫穷到富裕的转变和路上驰骋着幸福的快车。
那是一条永久的路。那是一条路,更是一道彩虹,世代绚丽在故乡的身旁。我知道,那条路一直连着父辈们心中谨慎的张望和祈盼;连着乡亲们心中的幸福和扑向世界的梦想;连着我魂牵梦绕的故乡和我“剪不断理还乱”的乡愁;连着远行儿女们骨子里既陌生又亲切的追寻,既悄然茁壮而又深情生长的根脉。
我知道,那也是一条生命的路,一直满载着父一辈子一辈的幸福和希望,正向着梦想,向着远方,一路坦途,一路悠扬,延伸。
村边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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