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
“爸,今天已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不用再烧香了,把妈的遗像挂起来。”张宏林边说边伸手端起桌子上用来插香的两个装有蜂窝煤的盘子。
张重义走过去拿起兰君的遗像,用衣袖擦了擦相框玻璃上的灰尘,对着相框里兰君含笑的样子说:“你还是在我屋里,和我在一起,我俩心里都踏实。”
“爸,我来,我来帮您挂。”张宏林看着父亲抱起相框往自己屋里走,赶紧跟了上去。他拖过一把椅子放在床对面的墙边,站在椅子上往墙上打了一颗钉子,小心翼翼地接过母亲的遗像,把它挂上去,“爸,你看这样行吗?看一下正不正?”
张重义偏着脑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我看还行,就这样。”
张宏林从椅子上跳下来,一眼瞅到父亲床上母亲的骨灰盒,顿觉心尖像被针戳了一下。都这么多天了,父亲每天都在屋里守着母亲的骨灰盒,从未迈出大门一步。
从火葬场回到溇源,考虑到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怕他们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他没有把这一消息告诉他们。后来见父亲整日守着母亲的骨灰盒喃喃自语,与之同枕共眠。张宏林担心父亲因思念母亲精神出了问题,不得已,才通知爷爷奶奶下城开导一下父亲。爷爷奶奶知道这件事之后也是伤心不已,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看到儿子这样的情形他们也劝儿子:生死有命,她再怎么好,你俩只有这么长的缘分,想开点。你还有宏林,宏林还需要你,千万别把自己弄出个好歹来。今后的日子还长……总之,劝慰的话说了一大堆。一点作用都没有,爷爷奶奶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一颗不安的心回了乡下。
兰君的母亲知道女儿去世的事,一病不起,她的弟弟为了照顾母亲也未能从武汉赶来参加丧礼。后来张宏林把父亲的情况告诉了舅舅,舅舅写信劝过父亲,看来一点效果都没有。
张宏林没办法去求父母亲读中学时的同学。他们见张重义这样,一方面被他的痴情感动,另一方面也为他的身体担忧。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再好的夫妻也总会一个先走一个后走,只不过兰君确实走得早了一点。但人总不能一直活在悲痛中啊,得劝劝他。在溇源工作的几位同学,只要一有空就来家陪他,和他聊天,试图让他从丧妻的悲痛中走出来。有人来家陪他聊天时,他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一些,待别人走后,他又会对着母亲的遗像,对着母亲的骨灰盒说话,好像母亲还活着一样。
父亲的状况让张宏林不安,他不想让父亲一直沉浸在这种痛苦走不出来,在母亲去世刚满四十九天之时,他把家里供奉的香和蜡烛都撤了。他不想父亲一直被这种浓浓的香和蜡烛燃烧的气味包围着,这种氛围只能徒增伤悲。
他走到床边,“爸,妈的骨灰也下葬了吧?”
张重义赶紧坐到床边,手摸着兰君的骨灰盒,可怜巴巴地看着儿子,“还是让她多陪我一段时间吧,我不习惯。”
“爸,妈已经不在了,您要接受这个现实。”张宏林还在劝父亲。
“我知道,你让我慢慢习惯,给我一点时间,我不能这么快就忘了她。”张重义的眼睛混浊,且有些湿润。
张宏林不好再说什么,轻轻地摇了一下头退了出去。
“你小子,当年你妈生你的差点丢了命,如今这么快就把你妈忘了。”张重义对着儿子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又把头转向枕头边妻子的骨灰盒开始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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