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儿酷爱动物,在她二三岁时,每遇见壁虎,就会用一只手按着壁虎尾巴不动,等它挣扎了几下,尾巴就掉下来,她便一只手托着没有尾巴的壁虎,一只手捏起地上仍在摆动的尾巴,大声地喊“妈妈,你看壁虎的尾巴掉了”。
最初饲养的是一只猫,我们给它洗澡,再喷上驱跳蚤的药,猫很馋,她就去捉来蚂蚱或小虫子喂它,后来,猫完全成了肉食者,不肯吃我喂的任何食物,到了秋天,就学会了捉老鼠。这时,家里又添了一只长毛的黑狗,取名笨笨,总喜欢把食物埋到土里或草堆里,却从未见它再找出来吃。一只短毛的流浪狗,叫大黄。之前的猫走了后又养了一只。它们三个相处和谐,一直长到很大,笨笨还生了两窝小狗。
我家房子后面是一小片树林,正东一片空宅子,大部分长着野草,小部分种了蔬菜,空地东临水塘。夏天一到,便成为孩子们留恋忘返的乐园。漫长的夏日午后,她一个人在园子里捕捉蜻蜓幼虫,悄悄跟踪花椒树引来的大蝴蝶,凝神观察花丛里忙碌着的小蜜蜂,采摘回大把野生的萱草花。有时候,也去向池塘边钓鱼的人讨要小鱼小虾,活的养起来,死了就自已点柴火烧熟了吃,好吃吗?我笑着问,“好吃,真香啊”她说。有时候,我也帮她用扫帚捕大眼睛的蜻蜓,在雨后的池塘里勺来成群的小蝌蚪养在大盆子里,直到变成两条后腿的小青蛙,再看着它们一跳一跳地消失在茂盛的草丛里……
有段时间,家里先后来了三只不同大小的刺猬,我下班回来时,它们已经在厕所的角落里安了家,她抱着小刺猬,把脸贴上去说“妈妈,一点也不扎人”。三只刺猬先后经历了相同的安营扎寨又被连巢清走的遭遇。我一直认为它们是来自同一个家庭,商量好了来安慰失望的小孩子。
平房里最后养的是一只同事送的小兔子,我去市场买了笼子,当时正在暑假,姐妹俩给它拔草,采新鲜叶子,在每个早晨和傍晚陪着它自由活动,炎热的中午给它喂消食片和霍香正气水,用湿毛巾擦耳朵。到了冬天,兔子已经长得很大了,雪白的毛,通红的眼睛,非常可爱,我们搬到楼房后就把它和一只狗送人了。
楼房不能再养动物,我给她买了全套沈石溪的动物小说,春夏秋冬的《森林报》,法布尔的《昆虫记》。她开始养花,养鱼,养蜘蛛。她把几只蜘蛛放在同一个瓶子里,每天放学回来,如数家珍地给我讲它们的特征,模样美丑,喜欢吃什么,它们凶残好斗,甚至把个头小的分而食之。我说你让它们在一起,侵占彼此领地,怎会不打架呢?直到蜘蛛们在瓶子里织起网来,建立了各自阵营,才相安无事。
她把秋天的“刀螂籽”连同小树枝一起装进矿泉水瓶子里,冬天放在窗台上让阳光照着,等到春天,便有成千上百的“小刀螂”从籽壳里飞快地跳出来,那么细小的透明的小东西,竟然有力量跳得很高,在那个阳光耀目的春日,一个接一个的跳满了屋子……
记得一天中午,我给她扎那种蝎子辫,扎好后准备去上班,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她忽然回过头来问我“妈妈,我像不像小狮子”?我一时想不起那辫子和小狮子之间的联系,随口应着像,“那你把我送到动物园里去吧”她接着说。忘记了当时怎么回答她。后来我才意识到孩子是孤独的,小动物带给她们的不止是无限的快乐,还有无声的陪伴!
她终于上了初中,早出晚归,十分辛苦。这回总算不养什么了吧,我心中暗想。直到有一天打开书橱,竟然发现一只小苍鼠从一个纸盒子里站起身来,惊恐不安地望着我。“送走吧”,等她中午回来,我说。“好的妈妈,你别生气”,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小苍鼠的纸房子走出家门。那一年,她上初二,从此以后,家里再也没养过小动物,直到今天,她也从未向我提起那只小苍鼠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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