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做久了身体有些发福,回家干农活的时候感到吃力,心理上也懈怠了不少,爹如果还在的话肯定要说我当名农民不合格了。懒惰与没力气,是乡亲们对农人最彻底的否定,想想也是,懒惰代表心里不情愿,无法发挥主观能动性;没力气则意味着在改造地球的能力上无法胜任,这样下去往往会坐吃山空,日子便潦倒了。
事情也有例外的地方,村里有人如果脑筋灵活,放弃土地去做些买卖谋生,或者外出打工补给家庭,或者书读的好都可以免受诘责,享受正常目光待遇的,因为道理是相同的:勤劳才能立身。我干农活的力气和意愿都不占优势,但书读的还凑合,毕业后马马虎虎进了城,总算抓住一样才逃脱了这被鄙夷的窠臼。
谈起农民,从评价里能找到的词有:淳朴,精明,贫穷,土,脏,没文化,素质低等。就是从这些词语里,农民的面貌被这些“标签”所替代。话语权上的弱势,使得他们的形象一直被模糊和曲解。从一定意义上讲,“淳朴的农民,贫穷的农村”何尝不算是一种歧视呢。
故乡是冀南的一个小村落,夹于河流与公路中间,村周围全是田地,四季轮回,不乏绿意。尤其是盛夏傍晚,禾苗郁郁葱葱,村内袅袅炊烟,真是一幅静谧祥和的好图景。爹荷锄而归,放下农具,从水缸里舀出刚打的井水,先咕咚咕咚喝一气,喝完再倒半盆水放到厨房门前的台面上,弯下腰,双手捧起盆中的井水便快意的在脸上搓洗开来。洗漱完毕,便如同卸去一天的重负似的,轻松无比。由于从地里回来的晚,天色已经有些晦暗了,但晚饭还未做好,爹必会出去参与邻里之间的“聊歇”(闲聊与歇息),这也许是他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吧!讲究的从家带个小板凳,不介意的从墙角寻一块大青石坐下,谈话内容从村里到国家,从政治到军事,无所不包,时有争执,时有解疑,聊得不亦乐乎。我当时是不屑于参加这种“聊歇”的,总觉得多少有些空谈吹嘘扯皮的意思。倒是爹常常怂恿我出去待会,他说男孩子在家呆久了就显得腼腆,缺少英气。现在回想起来,黑夜里大家恣意闲聊,卸去一天的劳累,享受这片刻的闲暇和欢愉,是多么宝贵的精神生活啊。
晚饭开始了,大家自行渐渐散去,爹的烟瘾很大,在娘和我准备舀饭的时候,他便会点上一支,吞云吐雾开来,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闲聊的话题中,待我和娘坐下,他便会挑选自认为闲聊中重要的讯息给我们讲,我对他讲的国家大事方面很感兴趣,娘却能接过他说的村里发生的事的话茬。但我们俩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讨厌他吸烟。所以晚饭餐桌上偶尔会出现烟盒或者打火机找不到了的情景。因为爹的缘故,我终究没有学会抽烟,并对抽烟的人常常是敬而远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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